康熙诏書一下,整個鹹安宮顯得越發晦氣,之前若隻是人丁凋零,現在住了這樣一個廢太子在裡頭,自然是愈加的愁雲慘霧。
說來倒也奇怪,原先日日都怒不可遏的太子,待到康熙下诏之後,反倒消停了。而後原先從撷芳殿調來的宮人也都離開,稱心再次奉诏過來,帶來了幾個生臉孔,說是聖上口谕,撷芳殿衆人居所污穢,恐有礙廢太子心志,全部驅離。這本是稱心繞到後頭來告訴闵敏的,說是知道闵敏不喜歡這種場面,便不叫闵敏到前頭去看着了。
闵敏歎了口氣道:“連皇上的寵信都不在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人想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隻怕現在太子心灰意冷,根本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
“姐姐留神,是廢太子。”稱心提醒道。
闵敏見稱心一臉慌神,便安撫:“一時口誤,莫要太在意。”
“嗯,我也知道是姐姐口誤,隻是落在有心人耳裡,隻怕會惹來無妄之災。”
闵敏點點頭,心裡頭卻想着,這番因太子被廢而受到驅離的宮人,不知道後頭結局如何,原先應該都想着在儲君跟前伺候,日後定是飛黃騰達的,而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又何嘗不是無妄之災。
“姐姐你也不要難過,那些宮人雖然或多或少有些被牽累的意思,但是主子做事,下頭人不知道勸解,未嘗也不是一種過錯。所以師傅說了,也不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稱心見闵敏神色閃爍,出口相勸。
闵敏點點頭,心裡越發覺得魏珠真是不尋常的人物,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見此光景,會兔死狐悲?可是,主子做事,奴才又怎麼攔得住呢?
“對了姐姐,師傅還問”
“我上次不是說過了,回不回禦前伺候,并非由我的意志決定的呀。”闵敏打斷了稱心。
稱心顯得有些委屈:“這幾日皇上的身子顯得很不爽利,整日裡人都顯得倦怠不已,師傅說,你算是禦前能和萬歲爺說上兩句話的,或許能有所寬解”
“隻怕,我到了禦前,越發給萬歲爺添堵。”闵敏想象着一臉疲倦的康熙,心想這才是開始,高潮還遠在後頭。這把老骨頭,若是民間,自然是樂享天倫,可是身居高位,卻是連父慈子孝都享受不到。可又轉念一想,即便是民間,田舍翁多收了幾擔糧,隻怕兄弟幾個也要搶一搶功勞,也沒什麼特别,就說,“你回師傅,我回禦前的時機還沒有到,現在回去,隻怕雪上加霜适得其反。萬歲爺不過是因為廢太子的事情有些傷心,老人家看孩子不争氣,縱是天子心情也是一樣的,過一陣就會好的,不會有大礙。”
“這樣回師傅就好?”稱心覺得闵敏說了像沒說一樣,眨巴着眼睛,似乎覺得不太靠譜。
闵敏點了點頭:“你就這樣回,師傅懂得。”
“好吧,”稱心撓了撓鬓角,“那我先回去了,姐姐好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