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進退兩難的前提是,若這個朱三太子是貨真價實的。可是剛才吏部侍郎不是說了,這個朱三太子已經證實是假冒的。前朝也好,大清也好,冒認皇親國戚,怎麼都是欺瞞天下的大罪吧。”闵敏本來想說,都是欺瞞天下的死罪吧,可是話到嘴邊就不知怎麼換成了大罪,說出來就覺得,嗯,還是大罪比較好,萬一康熙其實不是那麼想殺他,自己出口就是死罪,那不是妄圖揣測上意嘛,怕怕的。
“是啊。”康熙放下了折子,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不論前朝還是大清,冒認皇族,意圖混淆宗室血脈,都是一等一的大罪。”
看着康熙朱筆一揮,闵敏在肚子裡默默地念道,這位老人家,萬歲爺一早就動了殺心,可不關我的事啊。
過了幾天,三阿哥說是查明了大阿哥對廢太子施厭勝之術的案子,口供證據一應俱全,前來複命。魏珠和闵敏都以為,康熙又少不了一番黯然神傷,豈知康熙隻是把折子輕輕地放在案上,連打開都沒有打開,就讓三阿哥退了下去。
三阿哥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而康熙瞧着他背影的視線更奇怪。闵敏忽然覺得,大是三阿哥也為未可知。
因為,這一場廢太子的風波,如果硬要說是影響深遠也不為過。
首先,不論康熙相不相信廢太子大腦下線是因為大阿哥的詛咒,廢太子在康熙心目中的情感信用卡肯定是已經透支了。然後,大阿哥退出曆史舞台也是鐵闆釘釘的事情。再者,八阿哥受到康熙的責罵,連良嫔也都被牽扯進去碰了一鼻子灰,八爺黨全部都因此受了不少康熙的白眼,十四阿哥還被打了一頓屁股。雖然自己不是太熟悉曆史,八阿哥在康熙心目中從一個溫潤宗室變成心機婊,說不定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還有一些不相幹或者說當時不那麼熱絡的,譬如五阿哥和七阿哥,也因為很自然的說了兩句話,成為八阿哥收買人心的幫兇,還真是有點冤枉。
倒是三阿哥,不但領了聖谕徹查大阿哥詛咒廢太子的事情,而把張明德替八阿哥看相這件事抖出來的雖是鄂倫岱的下屬,但是這個瓜爾佳氏舒達,卻是三阿哥母家的姻親。因為出了一屋子人都為八阿哥說話這趟子事情,導緻康熙一時間和諸位阿哥都冷淡了不少,卻獨獨帶着榮妃去了三阿哥的府裡赴延。
瞧起來,多面受利的三阿哥,倒似熱火了起來。
正兀自想着,卻覺得身上火辣辣,扭頭一看,自己方才若有所思的樣子,隻怕都落在了康熙的眼裡。闵敏默默地低了頭,超級後悔自己故作聰明的想東想西,還被康熙抓個先行,又不知道會不會揪着自己未來人的背景,出些什麼招了。
等了許久,才等到康熙一聲歎息,說是乏了,便由魏珠扶着去歇着了。
過了旬日,康熙又興起去了南苑。哪知隻去了三兩日,便覺得身子不适,又回了暢春園。隻可惜,冬天裡頭,暢春園的景緻終究還是差了點,尤其是缺了那一場雪。
是啊,沒有雪的暢春園冬景,便如同沒有太子的東宮一樣,實在是顯得空落落打不起精神。
不過正如那句話,天有不測風雲。這天闵敏前腳還聽下人們嘀咕,今年冬天的雪怎麼下的一點都不爽利。隔日起大早為康熙預備早膳的時候,便瞧見了一場大雪,下的紛紛揚揚、遮天蔽日,直到巳時,天都還是黑的。闵敏路過園子的時候環顧四周,唉,縱然是下了雪,天黑成這樣,也沒什麼好看的啊。
這已經是當天闵敏第二趟送吃食過去了,卻不料魏珠還是立在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