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走近了去,見十三阿哥一臉似笑非笑神情,想來應該是聽到了自己剛剛和十四阿哥的對話。快快的在腦中過了一遍,意識到那幾句撒嬌應該也被聽了去,臉不自覺紅了。
十三阿哥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移開:“真是想象不到,你竟然也會有這樣簡單的嬌羞模樣。”
闵敏皺了皺鼻子,一點都不想跟十三阿哥繼續這個話題,單刀直入地問:“十三爺可是還有什麼話要奴婢傳給萬歲爺的嗎?”
十三阿哥似乎早料到她會那麼粗暴的岔開話題,轉過臉來看着闵敏:“我似乎還記得,你說你到了年紀放出宮的時候,要在外頭開一個餐館,自給自足,自得其樂,還有自什麼來着現在,你可還是這樣想?”
昏黃的燈光下,十三阿哥瞧着有一種自帶的溫暖。可是這溫暖的裡頭,卻夾雜着幾絲讓人動容的冰涼冷冽來,有些刺眼。
闵敏愣了愣,想起四十二年頭一次見他。鹹安宮門冷清,中秋月光浮動,那個一身藍衣的少年,孤寂,憂傷,自艾自憐。可是那一個闵敏,為什麼會從十三阿哥的身上找到初升太陽的溫暖和包容?闵敏不懂。
闵敏現在可以知道的是,一廢太子後的這三年裡頭,十三阿哥長年以圈禁的名義脫離于大家的視線,偶爾冷不防的出來露個臉,也不過是為了某些不得不亮相的差事掩人耳目。如果真的如那個闵敏覺得,十三本是個溫暖的人,可是卻要用這樣陰詭的方式存在,豈不是要糾結緻死。
“你為什麼不回話?”
“奴婢,奴婢”闵敏真的很想回答是,或許如果十三阿哥一進門就問這個問題,她也會這樣回答。可偏偏就是這一小會兒的功夫,讓闵敏的腦海裡莫名的冒出來了那些念頭,身為皇子的十三阿哥都有那麼多身不由己,那麼自己這樣一個不小心知道了皇家那麼多見不得光的父子情愁,又是一個什麼背景什麼來曆都不值一提的,真的還能如自己所願嗎。忽然就低落了起來,“奴婢雖是這樣想,可是到底會怎樣,奴婢也不知道啊。”
闵敏的聲音裡不僅有低落,還有無奈。十三阿哥的眼神柔和了些:“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我原以為,這一路過來,當是已經沒有能難倒你的事情了。”
闵敏的直覺告訴她,十三阿哥一定是遇上了什麼事,可是到底遇上了什麼事呢?自己可以問嗎?或者說,如果十三阿哥告訴了自己,自己能說上話嗎?
闵敏忽然又覺得自己好笑,她和十三阿哥兩個人,不過是康熙面對九龍奪嫡這場大戲裡頭兩個跑龍套的。靜靜的圍觀着這一切慢慢的發生,悄悄的落幕。區别大約隻是,十三阿哥身在此山中雖有心力卻看不清狀況,而自己雖然是未來人隻可惜曆史不好隻能連蒙帶猜。
闵敏忽然想起了什麼,試探着開口:“十三爺,奴婢能問一件事嗎?”
十三阿哥懶懶的點了點頭。
闵敏認真地走到十三阿哥的面前,認真地說:“十三爺,您這樣值得嗎?”
闵敏的意思是,為了離康熙近一點,做這樣完全違悖自己性情的差事,是值得的嗎?
但是她不确定,十三阿哥到底會不會明白她的意思,或許,她也心存試探,是不是從一開始,十三阿哥做這件事,就不隻是為了皇帝,還為了另一個人。
十三阿哥果然被這個問題驚到,他直視着闵敏的眼睛,想要看透她的心。
闵敏竟會毫無畏懼的回敬他的直視。她有些不确定,是哪一個闵敏想要答案。但是她卻不後悔問出這個問題,她想知道答案,因為她心裡同樣有一個這樣問自己的問題,卻沒有答案。
十三阿哥忽然笑了,他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