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隻輕輕瞥了一眼,便知闵敏挑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他想了想,伸手又抽了一本折子,擱在了最上頭,懶懶道:“去給太子送去吧。”
闵敏一瞥,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難道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康熙還是想再敲打敲打太子嗎?看來康熙是真的很疼這個兒子,以至于前前後後出了這樣多的事情,還是心存一絲僥幸。她看了一眼魏珠,但見魏珠眼中卻隻有無話可說的樣子,默默地退出了營帳。
到了太子的營帳,闵敏原想放下折子就走,豈知太子竟然預備了茶點:“闵敏姑娘辛苦了,不妨稍坐片刻。本宮畢竟多日未有在禦前侍奉政務、署理文書,隻怕有些地方還要向姑娘讨教。”
闵敏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實在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生性愚鈍,哪裡能在殿下面前說上話。”
太子笑着走近了:“姑娘實在是過謙了。姑娘禦書房行走多年,皇阿瑪格外寵信,日前還為姑娘擡旗并追封了姑娘的生母,這可都是對姑娘靈慧的恩典。若姑娘還自稱愚鈍,隻怕這偌大的紫禁城,就沒有聰明的了。”
闵敏皺了皺眉,深以為太子所言大大不妥,越發想腳底抹油趕緊離開,誰知自己還沒有發話,太子又接着道:“闵敏,依你看,這處置意見是宗人府丞自作主張,還是他們誤會了皇阿瑪的意思?”
闵敏聽他這樣問,便知他手裡的折子是九卿會審托合齊會飲案的那個,三個主犯齊世武、托合齊、耿額、依拟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
闵敏含含糊糊地回答:“想來各位大人應該也是依律行事吧。”
太子道:“法外亦有聖恩,況且這幾位大人素來勤勉,如此重典,隻怕會寒了一幹臣工的心啊。”
闵敏心道,你是豬嗎?托合齊一案爆發的時候,康熙就說過,他們一心一意在你和皇帝之間挑撥父子關系,使得天家血緣失和。就算沒有那些個貪污舞弊的事情,就光這一條教唆太子行不義之事,就可以死個幾百幾千次了。況且那些個貪贓的罪名,件件都是闆上釘釘的。那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點一下這個腦袋進水的太子呢?
闵敏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說,畢竟,這也是康熙想要傳遞的吧:“回殿下,法外施恩或體恤臣工,隻怕不是府丞大人能做主的。”
太子故作悲傷道:“托合齊、齊世武、耿額三人,多年以來忠心耿耿、鞍前馬後、勞頓奔走。如此重刑,實在讓本宮心中不忍。”
闵敏在肚子裡翻了個白眼,您這是太自作聰明想從我這裡試探皇帝的想法,還是太不聰明一點都沒看出來這是皇帝在試探你的念頭呢?那麼明擺着的事情,你居然還會猶豫康熙是不是真的想殺托合齊、齊世武和耿額嗎?就這麼看來,宗人府丞的那些個當差的,真是比你聰明百倍了。
太子兀自說着:“其實皇阿瑪施政素來仁厚,對待臣工也多有寬宥,此事或還有轉圜餘地。闵敏,你說是嗎?”
太子冷不防拉起了闵敏的手,淚光盈盈的雙眼和闵敏大吃一驚的視線撞到了一起,下一秒,闵敏竟然覺得實在太喜感而讓人說不出話來。
趕緊抽出手後退三步,躬身道:“這種大事,奴婢實在不知如何回話。太子殿下若沒有旁的吩咐,奴婢告退了。”
然後也不等太子說話,便如同落荒而逃一樣趕緊趕緊趕緊的走,隐約之間似乎聽到一聲熟悉的冷哼。可是闵敏卻沒有回頭,萬一因為一時好奇而留了什麼誤會,到時候做了墊背的,可就太劃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