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康熙并不追究:“朕遲遲未發南山集一案的明旨,也是擔心這樁事情鬧得如此之大,甚至把,把那個冒名頂替的朱三太子也牽扯進來,背後其實是有人要剪除異己的緣故。”
闵敏不敢說話了,康熙最讨厭的就是那種拉幫結派鬥來鬥去的伎倆。如果說南山案裡頭藏着對張伯行設下的套,那麼噶禮和張伯行之間的互參,就絕對不是明面上那麼簡單了。然後,噶禮是廢太子的人,難道這件事廢太子也有參與其中?
闵敏的疑慮,康熙倒自己說了出來:“朕匆匆處置了廢太子而後發诏令,無非就是擔心噶禮以廢太子的名義構陷張伯行,甚至牽連王鴻緒、張鵬翮,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闵敏這才明白,康熙為什麼心裡明明清楚的決定了幾件事要怎麼處置,可是始終不肯明發谕旨,就是因為這幾件事彼此之間牽扯錯綜複雜。若是有一處不得當,隻怕就會被那些機關算盡的大臣好一番的折子轟炸,實在是煩。
王鴻緒?名字有點熟啊,闵敏忽然道:“那麼萬歲爺,鎮國公首告托合齊這件事,您刻意令八阿哥避嫌,難道托合齊大人的事情,也和那兩樁公案有牽扯?”
康熙瞧闵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竟然拍了兩下手:“好眼力!朕就是故意的。”
闵敏在心裡哼了一聲,嗯嗯嗯,您什麼都是故意的,什麼都是安排好的,什麼都是盡在掌握的,那幹嘛還是有一出沒一出地折騰人:“萬歲爺,難道您覺得是有人對八阿哥設局?”
康熙一臉終于等到你說這句話的表情,還要裝作一副深沉的樣子:“一廢太子的時候,老八實在是太紮眼了,任是誰都覺得他籌謀深遠。偏偏他為人謙和,做事又有章法,頗有口碑,連福全都喜歡他。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何況皇家骨肉,本來就有太多不可告人的嫌隙,怎麼能讓朕不擔心呢?”
闵敏眨了眨眼睛,瞧這架勢,康熙是真的心疼八阿哥嗎?一廢太子的時候,不就是他把八阿哥罵了個狗血淋頭,才讓八爺黨的那一幹大臣備受打壓許多年。說起來,這針對八阿哥挖的大坑,始作俑者還不是您老人家。不過這些話康熙肯定不愛聽,闵敏道:“皇上,阿哥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又何必太過操勞。要曉得,您的身子骨,才是大清國的主心骨。”
康熙輕聲道:“唉,朕怎麼能不憂心,你之前好似說過什麼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朕的兒子們也是一樣的,隻是不知道,這一趟差讓老四主理,是對還是錯。”
闵敏吓了一大跳,敢情這才是最大的一招,針對八阿哥撒下了測量勢力範圍的大網,然後讓四阿哥去收網。比起這種,康熙考自己的那些個題目簡直就是小兒科
第二天早上雖不是闵敏當值,可是她還是一早就醒了。坐在屋裡頭無所事事,便又忍不住想起了前一天康熙和自己的那番對話。便扯了一張紙,坐在窗前,信手塗畫着其間亂哄哄的關系。一邊畫,一邊覺得康熙這一招太狠了。且不說現在明面上調查的那些人,有舊的廢太子黨人,有立場不明的重臣,還有顯而易見的八爺黨人。而且在查案的過程中,必然會用上一些手段,必然會觸及八阿哥某些敏感的神經,而主理的卻是四阿哥。
也就是說,雖然查的隻是托合齊案,但是卻是四阿哥和八阿哥的正面交鋒。不論四阿哥是秉公處理還是藏有暗招,他如果要好好向康熙複命,就必須要一闆一眼的查。那麼八阿哥就必然會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計策加以阻撓,加上南山集那件事和噶禮張伯行互參,這就好像是四阿哥和八阿哥面向儲位的一場正面對決啊!
可是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二廢太子是九月間的事情,到十一月頭上才明發谕旨昭告天下,為什麼那麼快就考慮下一個繼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