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說:“墩兒,你表姐說不定真能聽你的,去試試吧。她終究是我的親閨女,她難過我也傷心。”
月月也說:“表哥,去勸勸,不行就回來呗。”
大家既然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期望,我要是再不去,就有點說不過去,隻好硬着頭皮去了餐廳。
其實,我心裡是有小九九的,就想多看看她,能說上幾句話,是最好。
我沒敢進去,站在門口看着她。她趴在餐桌上,哭個不停,身體因為哭泣,在大幅度地起伏着。
我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感覺到有人來,就擡了下頭。可能淚花遮掩了目光,用手擦拭了好幾下才看清楚是我,便一邊哭一邊說:“你來幹什麼?是看我的熱鬧麼?你個山裡娃,鄉巴佬,小農民。”
她搜刮着所有貶低、看不起我的話,連珠炮一樣地從她嘴巴裡說出來。我喜歡她,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的哭,哪怕是對我的誣陷,我都對她恨不起來。因此,這會兒,我肩膀靠在門框上,任她罵,看她哭。
漸漸地,她的聲音小了,哭聲也停了。
我始終面帶微笑,一句話也沒說。
她突然站了起來,一甩手,說:“我真想踢你兩腳!”
她對我的仇,對我的恨,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我說:“如果你覺得自己舒服,踢我兩腳倒也無妨。”
她真的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遲疑了一下,一跺腳,走了。
我抓住這一瞬間,狠狠地吸了一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溫馨還有那麼一絲甜膩,回味無窮。
她走了以後,我嗅了嗅鼻子,砸吧着嘴回到了客廳。
不見佳佳的影子,原來她直接回卧室了。
老遠,月月就對我伸着一個大拇指,剛坐在姨父身邊,她就說:“表哥,你果然不負衆望,不但勸着我姐不哭了,還回房間了。你對她說了什麼,她這麼聽話?”
姨父和三姨也都給了我一個笑意,都以為是我把表姐勸說得不哭并回屋休息的。
我哭笑不得。佳佳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又差點踢了我,把她心裡所有的氣憤、所有的傷心,一點不剩的全都發洩到了我的身上,我成了她的出氣筒,她仇視的活靶子
她輕松了,舒暢了,自然也就不哭不鬧地回屋睡覺了。
看時間不早了,姨父的眼皮也在打架,我就起身告辭。
月送我下樓,我說不用,但是她非要送,而且很堅決。剛出大門,她說:“你等一下。”說着,從兜裡掏出錢往我手裡塞。
我不要,她說:“表哥,你聽我的,這錢必須收下,還給小紅。你借錢給我爸買禮物,太不應該了。”
“也怪我,在通知你來給我爸過生日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點,應該買好禮物讓你拿着,讓你為難,真是不好意思。你這麼大一個人,又在跟小紅談朋友,兜裡沒錢也不行。我給你二百,拿着!”
她硬塞進了我的衣兜裡。
她執意要給,我沒有再掏出來。我真是需要有點錢,香煙斷了,感覺挺難受的。而且,也确實要把小紅的錢還了,不然欠她的越來越多。
我說:“行吧,發了工資還你。”
我剛要走,她突然附到我的耳邊,低聲問:“我姐是不是選中你當上門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