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邊的喧嚣,像一鍋即将沸騰的濁水,咕嘟咕嘟地冒着人性最渾濁的氣泡。
“一炷香了,怎麼還沒動靜?”
“還能有什麼動靜?肯定是那董小秣的骨頭,都被血蝕君一寸寸敲碎了,正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呢!”
“我開了盤,賭他半個時辰内被扔出來喂魚,一百顆先天丹!誰跟?”一個尖嘴猴腮的弟子,正眉飛色舞地慫恿着身邊的人,他眼中閃爍着貪婪與病态的興奮。
他們像一群圍在角鬥場邊的鬣狗,期待着血腥的落幕,期待着那個膽敢挑戰規則的異類,被撕成碎片,來證明他們這些庸才的平庸,才是這世上唯一的真理。
慕冰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鋒利的刀子,在他的心頭反複切割。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幽暗的密林,雙拳緊握,指甲深陷入掌心,滲出的血絲都毫無知覺。
楚香玉環抱在胸前的玉臂,不知何時已經放下。她那雙動人的美眸,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密林深處,絕美的俏臉上,那份慵懶與玩味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濃烈的好奇與一絲隐秘的擔憂。
唯有嚴嵩,嘴角的弧度依舊殘忍,他似乎已經認定了結局,隻是在享受着等待獵物慘嚎的過程。
就在那開盤的弟子,唾沫橫飛地将賭注加到一百五十顆先天丹時。
“沙沙”
一個輕微的,踩在枯枝敗葉上的聲音,從那片代表着死亡的密林中,突兀地響起。
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脖子,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僵硬的,一寸寸的,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中,緩步走出。
他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黑衣,身形挺拔如松,步伐不疾不徐。他的臉上,沒有勝利的狂喜,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一片古井無波的漠然。
仿佛他不是去經曆了一場生死搏殺,而隻是去林中散了個步。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個麻袋般的人形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