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沾濕了蘇淵後背的粗布短打,他背着老吳頭在山路上踉跄。
昨夜逆轉血契時侵入經脈的黑氣還未散盡,每一步都像有細針在骨縫裡挑動,額角的冷汗順着下巴砸在老吳頭灰白的鬓角上。
“吳伯,再忍忍。”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等出了青岚山,找個能落腳的地兒,我給您治傷。”
老吳頭的呼吸輕得幾乎察覺不到,瘦得隻剩骨頭的手垂在他腰側,指甲縫裡還嵌着礦場的紅泥——那是他們在赤銅礦井裡熬了十年的印記。
蘇淵望着前方被晨霧切斷的山路,耳中又響起王烈七竅流血的慘叫。
趙鐵山那老匹夫能在礦場安插血契,必然還有後手。
他摸了摸懷裡的玄珠,涼絲絲的觸感讓心口稍定——這珠子是他在礦洞最深處的岩縫裡摳出來的,當時所有礦工都罵他傻,放着能換靈石的赤銅不要,偏要撿顆破石頭。
可現在他知道,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命。
兩天後,當石陽鎮的青瓦頂在晨霧裡露出一角時,蘇淵的鞋底已經磨穿了。
他找了處廢棄的柴房,把老吳頭輕輕放在稻草堆上。
柴房漏風,風裡裹着隔壁豬圈的腥氣,可至少能擋雨。
他跪下來檢查老吳頭的傷勢:肋骨斷了三根,後背還留着礦監抽的鞭痕,傷口結着黑痂,隐約能聞到腐肉味。
“得先清毒。”他攥緊玄珠,星髓空間裡那卷血光殘卷突然發燙。
這是昨夜鬼修神魂潰散時,玄珠自動吸收的,當時他還來不及看内容,此刻卻有幾行古字浮現在腦海:“凡傷需先去腐,靈火引脈可破陰毒。”
蘇淵瞳孔微縮。
他在礦場聽過雜役說,高階修士能用靈火煉丹,但他一個練氣三重的小修士,連引動靈火都難。
可玄珠在掌心轉得更快了,他試着調動體内靈氣,指尖竟真的騰起豆大的淡紅火苗——比礦場的火把更清透,帶着暖意。
他屏住呼吸,将靈火湊近老吳頭後背的腐肉。火苗剛觸到黑痂,那腐肉就“滋啦”一聲冒起青煙,露出下面新鮮的紅肉。
老吳頭的喉結動了動,原本灰敗的臉色竟泛起一絲血色。
蘇淵眼眶發熱,玄珠的光映得他眼底發亮——原來這珠子不止能加速吸靈氣,還能補全功法!第三日清晨,蘇淵将老吳頭的破被子掖緊,往鎮裡的“回春堂”藥鋪走去。
他特意弄亂了頭發,在臉上抹了把泥,裝成逃荒的難民。
藥鋪門口挂着褪色的“妙手回春”匾額,掌櫃的正蹲在台階上曬藥材,白胡子被風吹得翹起。
“掌櫃的,我會認藥材。”蘇淵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滾遠的陳皮,“這是十年陳的廣陳皮,您曬的時候得避開正午日頭,不然油室會破。”
掌櫃的擡頭,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你個小叫花子,倒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