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潑翻的墨汁,順着山梁漫下來。
蘇淵的指尖抵着腰間玄珠,能清晰摸到表面符文随着追蹤者的方位變化而跳動——方才在星隕谷外察覺到的三道氣機,此刻已蔓延成七道,像七根細針紮在後背。
“往西南繞。”柳如煙的劍穗掃過他手背,聲音壓得極輕。
她的靴底在腐葉上幾乎沒發出聲響,卻在經過一截斷枝時突然頓住,反手拽着蘇淵閃進灌木叢。
蘇淵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見三枚銅錢大小的鐵蒺藜正從方才站立的位置滾過,表面還凝着暗褐色的黏液——是淬了毒的。
玄珠在掌心發燙,他能“看”到二十步外的樹影裡,有團隐晦的靈氣在收縮,像蛇類蓄勢待發的肌肉。
“他們布了哨。”柳如煙的拇指摩挲着劍柄,劍鞘上的青紋隐隐發亮。
她的發尾被山風掀起,露出耳後一道舊疤,那是方才在星隕谷破陣時被虛影擦過的痕迹,此刻正滲出極淡的血珠。
蘇淵突然攥緊她的手腕。
玄珠的預警像潮水般湧來:
左側五丈,右側七丈,頭頂樹杈間——原本三道氣機,不知何時已增至七道,其中兩道正以扇形包抄過來。
他的喉嚨發緊,想起礦場裡被圍獵的鹿群,獵人總愛先散網,等獵物跑累了再收繩。
“去驿站。”柳如煙突然開口,聲音裡帶着股狠勁。
她指向山坳裡半隐半現的灰瓦頂。
“廢棄的官驿,牆厚梁粗,總比在林子裡當活靶強。”
蘇淵沒說話,隻是加快腳步。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星隕訣》玉簡在發燙,和玄珠的熱度交纏成一片。
或許那些追蹤者要的不隻是他,還有星隕谷的秘密?
又或者他摸了摸心口,那裡還留着玉匣底部血字的灼痛——“星隕之秘,非人可控”。
官驿的木門在兩人身後“吱呀”一聲合上時,天已經全黑了。
柳如煙反手插上門闩,又搬來半塊磨盤頂住,動作快得像陣風。
蘇淵借着月光掃過四周:積灰的案幾上落着半塊黴餅,梁上的蜘蛛網結得有拳頭大,牆角還堆着幾截燒剩的木炭,倒比外頭幹爽些。
“你先歇。”柳如煙抽出劍,開始檢查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