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在對上何川那雙渾濁眼眸的瞬間,把所有話都咽了回去。
那雙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殺意,沒有逼迫,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可就是這片平靜,讓洪玄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這是試探。
也是陽謀。
他若是拒絕,便是心虛,之前的種種行為都成了别有用心。
他若是接下,便是九死一生。
洪玄深吸一口氣,将那份驚恐壓下,換上一副硬着頭皮的決絕。
“晚輩遵命。”
他收起玉簡,轉身便走,背影帶着幾分蕭索與悲壯。
何川重新拿起酒葫蘆,繼續擦拭,仿佛剛才隻是吩咐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洪玄走出仙工署,一路走向礦區,沿途遇到的鎮中修士,無不用一種同情的表情看着他。
“唉,又是仙工署的,看着面生,新來的吧?”
“七号礦洞?那不是死地嗎?何主官又讓新人去送死了”
“可惜了,這麼年輕。”
這些議論聲清晰地傳入洪玄耳中,為他的表演增添了完美的背景音。
他孤身一人,走進了那黑黢黢的礦洞入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一踏入礦道,一股狂暴混亂的地煞之氣便撲面而來,帶着刺骨的陰寒與撕裂一切的鋒銳,足以讓尋常築基修士的護體靈光在三息之内崩潰。
洪玄體表的靈光劇烈閃爍了一下,變得黯淡,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他踉跄一步,扶住岩壁,一副艱難抵禦的模樣。
而在他體内,那枚沉寂的混沌道胎隻是微微一轉,所有侵入體内的地煞之氣,便如泥牛入海,瞬間被煉化得幹幹淨淨,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他順着礦道一路向下,越是深入,地煞之氣就越是濃郁。
沿途,還能看到一些散碎的白骨,以及被煞氣侵蝕得不成樣子的法器殘片,無聲地訴說着此地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