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不大,卻無比灼熱,仿佛要将這腐朽的天地燒出一個窟窿。
他心中不忍,那句話語,他曾對着聖師的雕像,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問過千百遍。
夢中,風淩不語。
他知道,戰争,是要流血的。
山下這些鮮活的面容,如今至少還能喘息,可一旦刀兵四起,天下必将生靈塗炭。
這份罪孽,他擔不起。
可忍耐換來的不是生機,而是步步緊逼的屠刀。
如今,退無可退。
那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呐喊,那一句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是壓垮他心中最後一道堤壩的洪流。
所有流民,無論男女老幼,盡數從冰冷的泥地上站了起來。
他們沒有嘶吼,沒有喧嘩,隻是不約而同地挺直了佝偻已久的脊梁,擡頭望着他,等待着一個答複。
張豐沉默了許久,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才讓那幹澀的喉嚨擠出幾個字。
“你們,怕死嗎?”
沒有人回答。
風吹過山谷,卷起地上的枯葉,蕭瑟而肅殺。
怕,怎麼能不怕。
但比起像草芥一樣卑微地活着,任人踐踏,任人宰割,最後在絕望中爛在泥地裡,他們此刻,不怕了。
那是一種比死亡更深的恐懼,他們已經嘗夠了。
張豐終于緩緩吸了一口氣,濁氣盡出,眼神中的所有掙紮與不忍,都化作了如磐石般的堅定。
他将體内為數不多的靈力彙于丹田,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仰天高呼: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