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頁)

他頓了頓,看到程飛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話鋒一轉,“不過,集團内部一直在探讨連鎖加盟模式的可行性。如果這條路走通,南桦品牌落地棠西的可能性就存在了。但前提是,需要當地有實力的投資方自己承擔主要投資,包括場地、裝修、人員等,并向集團繳納品牌使用費和加盟管理費。”

程飛沉默片刻,消化着這個信息。

加盟模式意味着巨大的前期投入和風險,遠非他最初設想的引入南桦直接投資那麼簡單。

“這倒也算是一條路。”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本來也沒敢奢望南桦能直接在我們那砸錢,隻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感覺像天上掉餡餅,一時貪心了,哈哈!”他很快調整好心态,恢複了爽朗。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簡鴻宇擡手看了看腕間價值不菲的手表,眼神裡閃過一絲促狹,站起身:“走,程老闆,帶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粵城夜生活,潇灑去!”

千禧年将至的粵城與深城,是珠三角無可争議的雙核。九十年代最後的躁動與欲望在這片熱土上洶湧碰撞、發酵。

九十年代最後的躁動在珠江口發酵。當粵城沿江路的霓虹招牌次第亮起,珠江水面便浮起一條碎金流淌的河。出租車排着長龍在“夜櫻”“非酷吧”門前吞吐着熱浪,港資工廠主腕間的勞力士泛着冷光,威士忌杯底壓住的早已不是酒單,而是流水線上千萬件襯衫換來的訂單契約。

深城羅湖的聲浪更兇。白石洲城中村的鐵皮屋裡,陳楚生們背着吉他奔向每一個吞金納銀地酒吧帝國,一夜唱夠三十首歌的嘶吼,換來的鈔票剛夠買支卡座上的喜力。煙霧缭繞中,穿亮片裙的姑娘腳步迷醉而暧昧,發梢掃過客人手臂時,杯裡琥珀色的酒液正混着綠茶晃蕩——那是90年代特有的甜膩麻醉劑,澆灌着流水線青年們破土而出的欲望。

簡鴻宇和程飛搭乘的士,穿梭在霓虹流淌的珠江岸邊。臨近目的地“朗星”夜總會,道路被堵得水洩不通。兩人隻得提前下車,步行穿過喧鬧的人群。

置身此間,程飛不得不感慨發達的一線城市和内地的省會城市之間的巨大反差。西江在内陸城市中不算發展落後的,但從城市的建設、經濟的活躍、文化的多元,都與廣深這樣的城市差距明顯。

踏入“朗星”,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和眩目的鐳射燈光如同實質的浪潮撲面而來,瞬間将人卷入一個光怪陸離的異度空間。空氣中混雜着香水、酒精、汗液和煙草的味道。

巨大的舞池裡,擠滿了随着強勁節拍忘情扭動的年輕軀體。他們臉上表情各異,有的陶醉忘我,有的眼神空洞迷離,在震耳欲聾的節奏中尋找着某種宣洩或逃避。

程飛微微蹙眉,他一直不太理解他們的内心狀态,到底是怎麼樣沸騰的生活讓他們如此亢奮,或者說是什麼樣的低迷與空虛,讓他們如此的迷失?

“怎麼樣,老程?下去搖一會兒?釋放一下?”簡鴻宇從侍者托盤上拿過兩瓶冰啤酒,塞了一瓶給程飛,自己先灌了一大口。

“算了,”程飛也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看會兒風景就好。”他的目光掃過舞池中那些衣着火辣的靓麗身影。

簡鴻宇顯然如魚得水。幾口酒下肚,整個人更加放松,很快便滑入舞池,與幾個打扮時尚的男女鬥起舞來,動作娴熟而富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