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開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梁開城對這種事情本來見怪不怪,江湖拼殺多年,被仇家追殺的事也是常有發生,但此次居然讓殺手潛伏到了家裡,不用問,一定是自己隊伍裡出了内鬼!
這場驚魂插曲讓原本熱烈的酒會氣氛急轉直下。賓客們眼見主人遇險又心神不甯,紛紛識趣地告辭。喧嚣散去,偌大的别墅一層恢複了空曠的寂靜。
蘭姐安排傭人收拾殘局,自己則引着程飛和簡鴻宇上了二樓。與一樓歐式宮殿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二層呈現出一種沉靜内斂的東方韻味。電梯門開,一條幽深的長廊延伸開去,兩側牆壁挂滿了裝裱考究的名家字畫,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木幽香。
程飛暗自思忖:鐵嶺哥大字不識幾個,這風雅品味,顯然是蘭姐的手筆。
這女人,不簡單。
長廊盡頭是一間更為私密的中式餐廳。空間不大,卻極盡奢華考究。清一色的金絲楠木家具,紋理如雲似水,雕工繁複精美。中央一張八仙桌,裙邊精雕着蟠龍祥雲,古樸而威嚴。
桌上已擺滿了十幾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幾瓶年代久遠的佳釀散發着醇厚的香氣。
四人落座:城哥和蘭姐分坐主位兩側,程飛被安排在主賓位,簡鴻宇陪坐梁開城下首。
“兄弟!”城哥親自給程飛斟滿一杯烈酒,眼神複雜,帶着劫後餘生的激動和後怕,“我梁開城這條命,今天是老天爺借你的手撿回來的!要不是陰差陽錯碰到你,要不是你哥這條命,今天就算交代了!”他端起酒杯,朝着餐廳一角供奉的關公像鄭重地拱了拱手,“關老爺保佑!兄弟,你就是我的貴人!”
他想起那冰冷的匕首幾乎刺入後腰的瞬間,背脊仍陣陣發涼。程飛那快如閃電的反應和雷霆一擊,絕非僥幸。
“鐵嶺哥,你是我哥,”程飛端起酒杯,眼神真摯,在“朗星”和剛才幾杯烈酒的作用下,臉頰已微微泛紅,“小時候我就佩服你!隻要兄弟在,就不能看着你受傷!”他仰頭一飲而盡,豪氣幹雲。
“好!好兄弟!”城哥重重拍着程飛的肩膀,眼眶竟有些發紅,“以後跟着哥!哥有的,你都有!榮華富貴,咱們兄弟共享!”他越說越激動,轉向蘭姐,“奇蘭,你去布置香案,我和程飛今天結拜,他是我救命恩人,我要結拜”鐵嶺也是喝高了,沖蘭姐嚷嚷着。
蘭姐一直安靜地聽着,此刻輕輕放下筷子。
她目光沉靜如水,看着城哥因酒意和激動而漲紅的臉,聲音溫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城,你和程飛兄弟多年未見,今日重逢,又經曆了這麼一場風波,不如先好好叙叙舊,壓壓驚?結拜是大事,關乎兄弟情義,更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倉促行事,反倒顯得輕率了。不如明日請大師擇個黃道吉日,你們再焚香叩首,豈不更顯鄭重?”
她的話語滴水不漏,既安撫了鐵嶺的情緒,又巧妙地按下了他沖動的念頭。
城哥迷蒙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消化蘭姐的話,片刻後,他晃了晃腦袋:“哦對,老婆你說得對!是得鄭重!程飛,咱明天拜!讓大師好好算算!來,喝酒!”他重新端起酒杯。
蘭姐适時地轉向有些拘謹的簡鴻宇,端起酒杯,笑容得體:“鴻宇兄弟,嫂子敬你一杯。初次見面,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簡鴻宇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嫂子您太客氣了,是我叨擾了。”兩人碰杯飲盡。
話題又回到程飛身上。“兄弟,”城哥打了個酒嗝,眼神卻亮晶晶地盯着程飛,“你那一下子真他娘的快!比哥年輕的時候還利索!小時候沒見你練過啊?在哪學得這身本事?”
“瞎練的哈哈,”程飛也帶着酒意笑道,“哥,小時候我就想跟你學兩招,你死活不肯教!”
“那不是怕你出去打架嘛!”鐵嶺舌頭有點大,“咱梁家村好不容易出你一個肯念書的,哥怕你學壞了!”言語間,竟流露出幾分樸素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