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空氣凝滞,安靜的可怕。
程飛就坐在那張寬大的黑色皮質沙發上,紋絲不動,像一尊沉入深淵的礁石。
他冷眼掃視着眼前這場驟然爆發的風暴,仿佛隔着無形的玻璃牆,在觀看一場與他無關的默劇。
交鋒來得迅猛而暴烈。
馬彪,那個臉上帶着一道醒目刀疤的男人,眼神陰鸷,表情兇悍,隻往前踏了一步。那一步并不重,帶着血腥鐵鏽味的戾氣,無聲無息,卻沉重得足以壓垮豹哥虛張聲勢的脊梁。
豹哥——王豹,這個盤踞東平多年、以狠戾著稱的地下枭雄,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雙原本帶着幾分倨傲和掌控意味的眼睛,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強光刺傷的野獸。
嚣張跋扈的氣焰,就在馬彪走進來的一刹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噗”的一聲癟了下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骨縫裡滲出來的、無法掩飾的驚懼和恐慌。他的身子甚至下意識地往後退縮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作在程飛洞若觀火的眼睛裡被無限放大,清晰地宣告着他内心的潰敗。
程飛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不是喜悅,不是輕松,而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嘲諷。
“豹哥,”馬彪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砂紙在粗糙的木頭上摩擦,每一個字都帶着磨牙吮血的恨意,“還記得兄弟嗎?”他的嘴角也在向上扯,硬生生拉出一個堪稱“笑”的表情,然而那笑容深處,是咬碎了鋼牙的滔天恨火,燒得他眼底一片赤紅。
王豹的嘴唇劇烈地翕動着,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他臉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神慌亂地在程飛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和旁邊臉色鐵青的向南平之間來回掃視。
那眼神充滿了掙紮和不安,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在做着垂死前最後的權衡。
突然,王豹猛地轉向程飛!臉上的掙紮和恐懼瞬間被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取代。
“程總!”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聲音因為過度用力而劈了叉,帶着一種刺耳的尖利,“雲曦雲曦那事!是他媽的向南平的主意!人是我的人,但那藥!那藥是向南平給的!他才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他一邊咆哮着,一邊猛地擡起手,食指指指點點像一支标槍,狠狠戳向旁邊臉色煞白的向南平的鼻子!
向南平被這猝不及防、赤裸裸的背叛驚得渾身一顫,整個人像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眼睛瞪得滾圓,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滔天的怒火。
“他媽的!王豹!你你他媽血口噴人!”向南平氣急敗壞,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慌而劇烈顫抖,他一步搶上前,試圖堵住那張吐露着緻命真相的嘴。
“日你媽!”王豹的反應快得驚人,也狠得驚人。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帶着多年街頭鬥毆練就的狠勁和全身的力量,帶着呼嘯的風聲,狠狠扇在向南平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如同驚雷炸開在密閉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