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被哥哥點破心思後、嫂子夾來的那塊排骨,此刻嚼在嘴裡,味同嚼蠟。
如果不是在哥嫂面前,此刻大概她會因為得到程飛與杜芳菲在一起的消息而絕望地哭泣。
那不是不舍得,也不是惋惜和遺憾,而是最在意的一個人在心裡死掉了。
對于程飛,她從來都沒有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乎!
相反,她是太在乎了!
在乎到隻能用一層厚厚的、名為“灑脫和放蕩不羁”的铠甲,死死包裹住内裡那個鮮血淋漓、無法愈合的傷口。
作為一名早早留洋、浸淫過最開放思潮的海歸精英女性,曹姝華向來以清醒獨立自诩。她對男女之情,甚至情欲,都持一種近乎冷漠的實用主義态度。
合則聚,不合則散,享受過程,絕不糾纏。
她一直以為自己站在雲端,俯瞰着芸芸衆生為情愛癡纏的愚蠢模樣。感情于她,從來隻是生活的調劑品,而非必需品。她是情場上的女王,永遠占據主導,來去如風,片葉不沾身。
婚姻?在她眼中更是人類發明的最可笑的枷鎖,愚蠢地将自由與繁衍捆綁。她接受開放式關系,甚至不排斥未來可能選擇非婚生子,但“妻子”這個身份,是她嗤之以鼻的墳墓。
她構築的這套看似堅固無比、無懈可擊的情感堡壘,卻在遇到程飛時,猝不及防地、轟然崩塌。
那個小她八歲的男人,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閃電,精準地劈開了她所有精心設置的防線。程飛身上有一種矛盾又緻命的吸引力:年輕蓬勃的銳氣下,藏着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滄桑;商海沉浮練就的世故圓滑背後,又保留着一份奇異的赤誠。
更讓她沉淪的是,他們在精神世界的高度契合——對自由的渴望,對庸常的反叛,對生命純粹體驗的追求,甚至在某些隐秘的欲望探索上,都達到了驚人的同步。
程飛的出現,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失控”。
那不再是她遊刃有餘的遊戲,而是一種近乎生理性的迷戀和依賴。她引以為傲的理智和清醒節節敗退,那個曾經在情場上睥睨衆生的女王,在程飛面前,變成了一個渴望被注視、被占有、甚至患得患失的普通女人。她開始貪戀他懷抱的溫度,沉溺于他低沉的嗓音,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而心跳失序。這種陌生的、強烈的依賴感讓她恐慌,卻又無法自拔。
也正因為這份前所未有的投入和失控的占有欲,讓她在朗築國際那場衣香鬓影的酒會上,做出了連自己事後回想都覺得陌生而愚蠢的舉動——近乎失态的在杜芳菲面前,以一種近乎原始雌性捍衛領地的方式,宣示對程飛的“主權”。
那一刻,她不再是清醒獨立的曹姝華,而是一個被嫉妒和不安燒灼得失去理智的、膚淺的女人。
她以為那是一種宣告勝利的姿态。她以為憑借自己和程飛靈魂深處的高度共鳴,以及那令人沉淪的身體契合,足以碾壓那個看起來端莊得體、帶着體制内刻闆氣息的“杜鎮長”。
然而,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