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1頁)

夜,深了。

山神廟裡,唯一的暖源,是那一簇跳動的篝火。

火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斑駁的牆壁上無聲搖曳,如同兩座孤寂的雕塑。

葉玄已經檢查完周圍,确認了暫時的安全。

他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樹枝撥弄着火焰,火星迸濺,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而蘇輕雪,自坐下後,便再也沒有動過。

她蜷縮在冰冷的石牆邊,雙臂環抱着膝蓋,将臉深深埋入其中,仿佛要将自己與這個冰冷的世界徹底隔絕。

沒有哭聲。

甚至沒有一絲顫抖。

但那種死寂,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令人心悸。

空氣沉默得像凝固的鐵。

許久,許久。

一道夢呓般的聲音,終于從那團小小的身影中飄了出來,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我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忠叔。”

“那時候,我貪玩爬樹,從樹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府裡的下人都吓壞了,沒人敢靠近。”

“是他,一個剛從邊軍退下來的漢子,滿臉的刀疤,看起來兇神惡煞,卻用一雙滿是厚繭的手,比府裡任何一個嬷嬷都輕柔地把我抱了起來。”

“他說,小姐不怕,有忠叔在。”

葉玄撥弄火焰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有作聲,隻是靜靜地聽着。

篝火的光,映着蘇輕雪微微擡起的側臉,那張絕美的容顔上,淚痕早已幹涸,隻剩下空洞和茫然。

“我七歲學琴,琴弦斷了,劃破了手,血流不止,我疼得直哭。”

“他不懂音律,卻跑遍了京城最好的樂器行,給我買來了最堅韌的天蠶絲琴弦,還找來最好的金瘡藥。”

“他說,小姐的手,是用來彈奏世間最美妙的樂曲的,不能留疤。”

“我及笄那年,父親在朝堂受人攻讦,郁郁寡歡,府裡人心惶惶。”

“是他,像一尊門神,日夜守在我的院外,寸步不離。”

“他說,小姐安心,隻要老奴還有一口氣在,就沒人能傷你一根頭發。”

她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深深紮進過往的歲月裡,帶出鮮血淋漓的記憶。

“他說他要看着我嫁人,看着小小姐和小公子出生。”

“他說他會活着回來。”

說到最後一句,蘇輕雪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