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地下醫療基地。
生命維持儀器規律地發出“滴滴”的聲響,像是在為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男人,敲響生命的倒計時。
林若曦遣散了所有醫療人員和護衛,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進了這片與世隔絕的無菌區域。
她渾身濕透,昂貴的定制套裙緊緊地貼在玲珑有緻的曲線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度。
中央空調吹拂出的冷風,讓她生理反射般地輕微顫抖,平日裡那種運籌帷幄、生殺予奪的女王氣場,在這一刻蕩然無存,隻剩下深入骨髓的脆弱與凄惶。
那張颠倒衆生的精緻玉顔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水漬。在早已紅腫不堪的眼眶襯托下,讓人一時分不清,那究竟是無情的雨水,還是滾燙的淚水。
她就這般目光呆滞,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到那張巨大的醫療病床前。然後,雙腿一軟,重重地癱跪下來。
“滴滴滴”
儀器的聲響,仍舊在耳畔回蕩。
林若曦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握住那隻插滿了各種針管和導線、早已瘦骨嶙峋的手。
她緩緩低下頭,将自己冰冷的臉頰,緊緊地貼在父親那同樣冰冷的手背上,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妄圖尋找那份被自己親手埋葬了十幾年的、名為“父愛”的溫情。
“對不起”
“爸對不起”
毫無血色的紅唇微微張開,破碎的音節從喉嚨深處溢出,帶着濃郁到化不開的愧疚與絕望。
林若曦神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新的淚水決堤而出,與臉上的雨水融為一體。
她已經快忘了,這個男人曾經對她有多麼的關愛和寵溺。她甚至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被對方那寬厚溫暖的臂膀抱在懷裡,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
她的心,早在十二歲生日那天,就徹底冰封了。她用仇恨築起高牆,将自己隔絕于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敵意。
而如今,遲到的真相卻宛若一記重錘,殘忍而暴戾地砸穿了她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