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駕!救駕!”
“快!快開門!”
“啊——!”
李璘的耳邊,似乎已經響起了那些凄厲的慘叫,那些絕望的哀嚎。
他能想象到楊國忠那張肥胖的臉,在烈火中扭曲變形,身上的絲綢被燒焦,露出下面滋滋冒油的肥肉。
他能想象到李林甫那雙陰鸷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純粹的恐懼。他那維持了一生的優雅和從容,會在被火焰吞噬的瞬間,徹底崩潰。
他能想象到安祿山那肥碩的身軀,在火海中笨拙地翻滾,像一頭被烤熟的肥豬。他臨死前,大概還在想着他那遠在範陽的軍隊,想着他那未竟的皇帝夢。
還有李隆基。
他的父皇。
李璘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滞。
但随即,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不帶一毫的溫度。
父皇?
從李隆基為了一個楊玉環,将他所有的兒子,包括太子在内,都視為可以随時犧牲的棋子時;從他為了滿足一己私欲,不惜耗盡民力,讓無數驿卒死在運送荔枝的路上時;從他縱容奸佞,閉目塞聽,親手将這個帝國推向深淵時
他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值得尊敬的父親。
他隻是一個坐在皇位上的符号。一個腐朽的、必須被清除的符号。
李璘看到,李隆基從那燃燒的龍椅上驚惶地站起,他的龍袍被點燃,火舌舔舐着他蒼老的皮膚。他會聲嘶力竭地呼喊着“高力士”,呼喊着“救駕”,但回應他的,隻有越來越猛烈的火焰,和梁柱斷裂時發出的、如同末日審判般的巨響。
所有人都将死在裡面。
死得幹幹淨淨。
沒有人會知道真相。
世人隻會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一場天降的災禍,吞噬了聖人,吞噬了滿朝的奸佞與未來的叛賊。
而他,永王李璘,因為“身體不适”,“恰好”沒有參加這場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