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髒在胸腔裡狂跳,像一面被人用重錘奮力擂響的戰鼓,咚!咚!咚!每一聲都震得他頭暈目眩。
怕。
他當然怕。
他怕跪在下面的楊國忠。這個外戚權臣,如今勢大滔天,黨羽遍布朝野,連他這個太子,見了面都得禮讓三分,生怕一句話說錯,就被對方抓住把柄,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狀。
他也怕站在一旁的弟弟李璘。這個十六子,一向不聲不響,今日卻一鳴驚人,不僅敢和楊國忠當庭叫闆,更引得父皇龍心大悅,幾乎就要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印信交到他手上。
更怕的,是龍椅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
父皇的心思,比天上的雲還難測。前一刻或許還溫情脈脈,下一刻就可能雷霆震怒。太子之位,看似尊崇,實則如坐針氈,如履薄冰。他的兄長,廢太子李瑛的下場,就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君父之威,不可觸犯。
所以他一直忍,一直退,将自己縮成一個無害的影子,隻求能安安穩穩地等到屬于自己的那一天。
可是今天,他忍不了了。
天下兵馬大元帥!
這是何等重要的位置!節制天下兵馬,總攬平叛大權!
若是給了楊國忠,那外戚之勢将再無人可以制衡,他這個太子的位置,恐怕更是岌岌可危。楊國忠連他的太子妃一族都敢構陷,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若是給了李璘,一個皇子手握重兵,同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父皇春秋鼎盛,諸子皆有觊觎之心,多一個手握兵權的弟弟,就多一分不确定的風險。
他的目光,穿過沉悶的空氣,落在了李璘和楊國忠的身上。
不,不行。
這個位置,不能給他們中任何一個。
一個念頭,像一簇瘋狂滋長的野草,在他心底盤踞了許久,此刻終于破土而出,帶着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另一個身影。
一個年輕、挺拔、英武的身影。
他的三子,建甯王,李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