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他們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當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中時，那股冰冷死寂的氣息也随之消散。
大殿内，再次恢複了甯靜。
隻有那搖曳的燭火，和地上那片清冷的月光，證明着剛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陳玄禮癱軟在地上，渾身早已被冷汗濕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
今夜，他所聽到的，見到的，已經徹底颠覆了他過去幾十年的認知。
他終于明白，自己侍奉的，究竟是怎樣一位帝王。
李璘沒有理會癱倒在地的陳玄禮。
他重新走回那副巨大的疆域圖前，目光落在關中平原上那幾個醒目的标記上。
荥陽鄭氏、範陽盧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隴西李氏
“遊戲，開始了。”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
甘露殿内的空氣，還殘留着袁天罡和天罡校尉們帶來的陰冷死氣，與燭火投下的暖光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氛圍。
李璘指尖輕輕劃過地圖上“清河崔氏”的标記。
五姓七望，這些盤踞在大唐身上吸血百年的世家門閥，這些自诩高貴、視皇權如無物的老東西。
他們大概做夢也想不到，等待他們的，會是這樣一個精心準備的、讓他們自相殘殺的屠宰場。
遊戲，開始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刻的死寂。
一個身披玄甲的侍衛，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盔甲上沾滿了塵土和早已幹涸的汗漬，臉龐在燭火下顯得黝黑而幹裂，嘴唇起皮，眼神卻亮的驚人，是一種混雜着極度疲憊和狂熱興奮的光芒。
他甚至來不及喘勻氣息，便“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甲葉與地磚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陛下！西域八百裡加急軍報！”
侍衛的聲音沙啞。
“安西大都護府大捷！”
癱軟在地上的陳玄禮，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渾身一哆嗦，整個人縮成了一團，驚恐地看着那名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