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看着殿下那一張張如喪考妣的臉,終于緩緩地擡起了頭。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蒼老卻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諸位,可還有異議?”
“陛下此舉,乃是為了杜絕外戚幹政之禍,是為我大唐江山萬年計。此乃聖明之舉,我等臣子,理應體察聖心,叩首擁護才是。”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掃過衆人,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況且,陛下也說了,隻是上溯三代。諸位的家族,若有旁支遠親,家道中落,三代之内并無功名在身者,其女若品貌出衆,也并非沒有機會嘛。”
此言一出,大殿内死寂的氣氛中,又多了詭異的騷動。
不少官員眼神閃爍,心思瞬間活泛了起來。
李林甫這番話,看似在安撫,實則是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之間,埋下了一顆更加惡毒的釘子。
主支不行,但是,旁支可以嘛?
這豈不是在鼓勵他們内部傾軋,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機會,去扶植那些早已被他們瞧不起的旁支遠親?
這手段,太陰損了!
李林甫看着他們變幻莫測的臉色,心中冷笑。
陛下啊陛下,老臣這一手,您可還滿意?
他不再多言,隻是淡淡地一甩袖袍。
“若無異議,便就此拟旨,昭告天下。”
另外一座大殿。
太極殿上,李隆基正在主持“封賞”的儀式,更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羞辱。
主持李璘逼宮李隆基上位,封賞那些叛逆的功臣。
李璘并未親臨。
禦座空懸。
取而代之的,是太上皇李隆基與太子李亨。
李隆基面色蠟黃,眼窩深陷,曾經那身象征着無上權力的龍袍。
殿下的功臣們,無論是韓信、霍去病這些新貴,還是陳玄禮這樣的舊臣,臉上都帶着一種古怪的神情。
他們跪拜,謝恩,口稱“謝太上皇恩典,謝太子殿下恩典”
儀式結束,李隆基回了他的太上殿。
李亨也回到了太子東宮。
東宮之内,燈火通明。
他一屁股坐倒在榻上,連外袍都懶得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