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将原本的石闆路完全吞沒。
蛛網挂在每一個角落,随着陰風輕輕顫動。
正對着他的,是一間破敗的正殿。
窗紙早已破爛不堪,像一張張哭泣的臉。
他一步一步走進去,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
殿内空空蕩蕩,隻有幾件最簡陋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塵。
光線從破洞的屋頂和窗戶透進來,在空氣中劃出無數道光塵飛舞的軌迹。
他穿過正殿,走向後方的寝宮。
那裡,有微弱的光。
寝宮的門虛掩着。
他停在門口,手扶着冰冷的門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看到了她。
她背對着門,坐在一張簡陋的梳妝台前。
那台子連漆都掉了,露出木頭原本的、粗糙的紋路。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宮裝,寬大的衣袍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讓她顯得愈發瘦削。
曾經豐腴飽滿的身姿,如今隻剩下單薄的輪廓,像一剪風中的殘影。
烏黑如瀑的長發沒有梳成任何繁複的發髻,隻是用一根舊木簪松松地挽着,幾縷碎發垂在頸邊。
她似乎在看着鏡子,又似乎什麼也沒看,隻是靜靜地坐着,一動不動,已經與這殿中的灰塵融為一體。
那面銅鏡,早已模糊不清,隻能映出一個朦胧的人影。
或許,她每日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模糊的、不真實的自己。
李瑁的呼吸停滞了。
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要彎下腰去。
這不是他的玉環。
他的玉環,是溫泉宮裡那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絕代佳人,是沉香亭畔那個醉倚欄杆、衣袂飄飄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