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張九齡的卷子,放在了右手邊,一個與之前所有卷子都分開的位置。
接下來,他看到了杜甫的答卷。
沉郁頓挫之氣,撲面而來。
杜甫沒有直接論述府兵制的敗壞,而是用白描的手法,寫下了一個又一個他親眼所見的故事。
府兵出征,家中良田荒蕪,老母幼兒無人照料;傷殘歸來,卻因無錢打點,被地方官吏克扣撫恤,最終凍斃于街頭。
“車辚辚,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
一行行詩句,如同杜鵑泣血,字字泣訴着底層軍戶的悲慘。
他的結論很簡單,府兵制,已讓國之幹橹,從内部腐爛。
唯有募兵,以重金養精銳,方能保大唐江山不倒。
讀到此處,李璘的目光也變得凝重。
他看到了那幅生離死别的慘狀,感受到了那字裡行間壓抑不住的悲憤。
這是一個有心之人,一個把百姓疾苦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李璘将杜甫的答卷,也放到了右手邊,與張九齡的并列。
最後,内侍将一份散發着淡淡酒氣的卷子,呈了上來。
正是李白的答卷。
那字迹,狂放得如同風卷殘雲,幾乎難以辨認。
李璘卻看得津津有味。
李白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他隻在卷子上,寫了一首詩。
《俠客行》。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詩文汪洋恣肆,殺氣騰騰,寫盡了遊俠的快意恩仇,生死一瞬。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看到最後一句,李璘的嘴角,終于揚起了一抹真正的笑意。
這李白,是在罵他!
罵他出的題目,不過是讓天下英雄皓首窮經,困于書閣,磨滅了真正的豪情與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