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片繁華的表象之下,悄然醞釀。
夜的帷幕,黑沉沉地壓在長安城外的驿站上,隻留下一彎殘月,被稀薄的雲層半遮半掩,發出慘淡的光。
空氣中彌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風,帶着野獸般的嘶吼,穿透了驿站的每一寸縫隙,刮過老舊的檐角,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
驿站内,一盞盞油燈的光暈,在被風撞擊的窗紙上搖曳不定,将人影拉扯得忽長忽短。
各藩屬國的使團們,經過白日的周旋與觥籌交錯,此刻正三三兩兩地回到各自的房間,準備卸下一身的疲憊,迎接短暫的安甯。
然而,誰也沒有察覺到,那股滲透進骨髓的陰冷,并非隻是尋常的秋夜寒意。
高麗使者金成勳,裹緊了身上的被褥,卻依然覺得脊背發涼。
白日裡在相府的折辱,那管家口中“修繕道觀”的敲詐,都在他腦海中盤旋,令他無法入眠。
他想起大食使者那滿面堆笑卻帶着幾分肉痛的表情,想起扶桑使者故作鎮定實則手指發顫的模樣,内心五味雜陳。
這些所謂的天朝上國貴客,如今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就在他迷迷糊糊間,極不尋常的腥臭味,混雜着泥土和腐朽的氣息,透過窗縫,直直地鑽入他的鼻腔。
他猛地清醒過來,心頭被無名的恐懼攥緊。
這味道,剛從陰冷潮濕的墓地裡爬出來,又
鐵器刺入血肉的腥甜。
緊接着,一聲沉重而遲緩的“叩,叩,叩”
聲,從走廊的盡頭傳來。
那聲音,有人拖着巨大的鎖鍊,每一步都踏得木質的走廊微微顫動,帶着不屬于活人的死寂和壓迫。
金成勳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房門。
那腳步聲,正緩慢而堅定地,朝着他所在的房間逼近。
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跳上,沉重而緩慢,卻又無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