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見孟奚洲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身未來得及換下的青墨色官服襯得她身姿筆挺,如修竹淩霜。
她将頭發都利落地束起,竟生生将那過分秾麗的五官襯出了幾分英氣。
紀氏心下猛地一沉,連孟南意被兩個纨绔提親的焦灼都被壓了下去,她審視着孟奚洲的每個表情變化,試圖判斷自己的計劃到底有沒有成功。
今日如果她安排的事情順利的話,孟奚洲很快就可以被逼着入宮為妃了。
然而孟奚洲的臉上毫無異色,什麼也看不出來。
孟奚洲慢悠悠地行完了禮,剛落座,像才發現孟南意在哭一般又彈了起來,走到她身邊關切地說到:“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好端端的,姐姐怎麼哭得如此傷心?”
又來了!又在這裡假惺惺地裝好人!演給誰看!
孟南意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驟然收緊,用力到泛白!
誰知孟奚洲下一刻卻說:“正月裡這樣哭把府裡的福氣哭沒了可怎麼辦?姐姐還是悠着些吧。”
孟欽瑞聽得着實一愣,他方才光顧着生氣,竟完全忘了眼下還是新春佳節,最是講究吉利的時候!這般哭天搶地,确實是大大的不祥!
更何況,如今他們孟家可是有三人同時在朝為官,官運可比什麼都重要!萬一真被這眼淚沖撞了運勢,那還了得?!
他當即握着拳頭抵在嘴邊,重重咳了兩聲,語氣帶上了明顯的不悅:“行了,别哭了!光哭有什麼用?能把事情哭沒嗎?徒惹晦氣!”
連紀氏都因為太過迷信,鮮少地沒有站在孟南意那一邊,對她柔聲勸到:“是啊,别哭了,把眼睛都哭腫了。”
孟南意難以置信地猛地擡起頭,淚眼模糊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一股冰寒徹骨的涼意瞬間從腳底竄上天靈蓋!
她竟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體驗到了何謂衆叛親離!
以往無往而不利的眼淚,此刻竟然失效了?
難道就因為她被那兩個臭名昭著的纨绔當衆提了親,壞了名聲,在他們眼中,就已經徹底失去了價值,連那個剛剛混了個芝麻小官的孟奚洲都比不上了嗎?!
孟南意猶如吞下了幾顆燒紅的碳,又悶又痛,灼得她幾乎要發瘋!
羞憤和恐慌幾乎要把她徹底淹沒!
不!她不能失去這一切!
人往往在瀕臨失去時,才知珍惜,才會後悔!
一個瘋狂的念頭猛地攫住了她——她要賭一把!
賭父親和母親最終還是在乎她的!她要假作自戕,用最慘烈的方式,暫時挽回她搖搖欲墜的地位,逼他們不得不重視她,不得不為她解決眼前的困境!
“啊——!”孟南意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尖叫,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如同撲火的飛蛾,不管不顧地就要朝着正廳裡那根紅漆柱子狠狠撞去!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