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絲申辯的機會都不給她麼?!
次日清晨,孟奚洲的傷勢将将養到可以勉強下地行走,巧的是,被捅了一刀的紀氏,竟也在今日第一次被丫鬟攙扶着下床活動。
兩人在回廊轉角處,狹路相逢。
紀氏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上下打量着孟奚洲:“啧,真是命硬。挨了那麼多刀,竟恢複得如此之快?”
她語氣中的遺憾幾乎要溢出來,早知道就該囑咐那些殺手,即便取不了性命,也定要留下她一隻手或一條腿作紀念!
孟奚洲卻是規規矩矩地朝紀氏行了個禮,語氣恭敬,說出的話卻字字如刀,直戳心窩:“女兒這點傷,怎比得上母親?您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一刀,差點就去見了閻王的人呢。聽說您卧床這些天,父親再也沒來看過呢,母親您說,父親這回是不是真的寒了心,想與您就此決裂呢?”
她微微挑眉,語氣輕飄飄的,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卻每一個字都紮到紀氏最痛的地方!
孟奚洲将遇刺之事栽贓給紀家,紀氏确實有口難辯。
難道要孟欽瑞拉下臉去紀家對質?那隻會讓兩家的臉面都丢盡,更會徹底斷送孟家從紀家獲取好處的可能!
而從血緣上說,她紀氏就是紀家的人,這盆髒水,潑得她百口莫辯!
紀氏果然被噎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着孟奚洲,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你!你以為你次次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恰好有人來救你嗎?哼,要動手,機會多的是!你早晚會曝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
孟奚洲聞言,非但不惱,反而贊同地點點頭:“母親這句話,女兒也同樣送給您。不過比起日夜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殺我,母親或許更該先想想辦法,怎麼讓孟南意在宮裡活下去吧?深宮似海,步步殺機,那裡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她說着,緩緩從紀氏身旁走過,經過時,輕輕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今日,正是柳姨娘安排讓孟景明光明正大回府的日子。
孟欽瑞下了早朝,因昨夜皇後突然崩逝,宮中氣氛壓抑,雖覺此事蹊跷,但皇上将消息壓得極死,他也不敢多想,隻覺右眼皮跳得厲害,心中莫名不安,卻隻能安慰自己是昨夜沒睡好。
剛回到府門口,他卻被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砸暈了!
失蹤許久、本以為早已兇多吉少的次子孟景明,竟然找回來了!
那可是他那曾經文武雙全、被他寄予厚望的好兒子!
孟欽瑞心頭的陰霾瞬間被這驚喜沖散大半,腳步輕快地趕往正廳。
然而,一進門看到同樣在場、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紀氏,他那一半的好心情立刻煙消雲散。再想起孟景明當初失蹤極有可能就是紀氏所為,剩下的一半喜悅也徹底沒了蹤影。
紀氏此刻心中已是驚濤駭浪,她死死盯着那個端坐在廳中、低着頭的瘦削身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奚洲能從小河村那種地方逃回來,尚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但孟景明他絕無可能從那個地方、那種狀态下逃脫!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當年明明給他下了足夠的藥物,他早該神智盡毀,變得瘋瘋癫癫,如同行屍走肉才對!為何現在看起來竟還能保持清醒?甚至能坐在這裡?!
之前與柳姨娘對峙,她尚可抵死不認,可現在可謂是人證物證俱在…。
又恰恰是在她剛經曆了孟奚洲的污蔑,孟欽瑞對她信任已然崩塌的此刻她此次,恐怕是在劫難逃!
紀氏強壓下心中的驚懼與怒火,揚起笑容起身相迎,然而孟欽瑞卻像是沒看見她一般,面無表情地徑直從她身邊掠過,大步走向孟景明。
“景明!我的兒!”孟欽瑞一把抓住孟景明瘦削的肩膀,看着他皮包骨頭的模樣,難得生出一絲真切的心疼,“你受苦了!”
孟景明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就像他剛見到柳姨娘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