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少爺不在。”門房的聲音帶着公式化的禮貌,眼神裡卻藏不住同情。
尹靈言沒作聲,隻是死死盯着别墅二樓那扇窗。幾分鐘前,那裡的燈光熄滅,掐斷了她心裡最後一點念想。
他明明在,也一定看到了她。
尹靈言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
呵呵,二十年的情分,原來就值一盞燈的工夫。在利益面前,她成了那個需要及時清盤的不良資産。
“尹小姐。”守衛見她渾身濕透,搖搖欲墜的樣子,終究不忍,将手裡的傘遞了過去,“雨大,您路上慢點。”
“謝謝。”尹靈言朝他漏出一個笑臉,隻不過比哭還難看。她沒有接雨傘,再次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窗戶,轉身離開了。
她的脊背崩的筆直,貼身的白色連衣裙已經被雨打濕,緊緊貼在身上。纖細的身影在雨夜中顯得那麼脆弱不堪,那份僅存的驕傲,是她最後的體面。
直到徹底離開别墅區,拐進無人的街道,她全身的力氣才被抽空,緩緩蹲在地上,喉嚨裡壓抑的嗚咽再也忍不住。
明明半年前,她還是尹藥集團的千金,董事長的父親,鋼琴家的母親,還有慈愛的奶奶,可一場投資失敗,父親被陷害進了監獄,母親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
過往的那些親戚,父親的朋友,全部變了一個人。是,有人願意幫忙,可那些貪婪的眼神,猥瑣的觸摸,讓她作嘔。
就在剛才,母親從四樓跳下來的時候,鄰居說她一直在喊着父親的名字,說要去找他。
醫生剛才告訴她,母親的脊椎受損嚴重,需要立即手術,費用至少要五十萬。
五十萬,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敢告訴奶奶,奶奶年紀大了,再遭不住刺激。手機翻了又翻,卻沒有一個能尋求幫助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個一直陪伴她,說會永遠照顧她的趙安楚。家裡出事之後,她能感覺到他的疏遠,她也有她的驕傲啊,所以從來沒有張嘴求助過什麼。
可這次,她真的,她沒有一點辦法了,那是她的媽媽,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媽媽因為缺少醫藥費而終身癱瘓。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是負責爸爸案件的律師。
“尹小姐,您父親在監獄裡被人打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幸虧問題不大,對方說是您父親先動的手,但是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陷害。”
尹靈言握着手機的手抖得厲害。
“律師費我會想辦法,拜托您,一定要還我父親清白。”
挂了電話,她看着陰沉的天空,隻覺得天旋地轉。
以前她無憂無慮,可現在她發現,隻是活着,都這麼難。
但她不能放棄,如果她放棄,爸爸媽媽該怎麼辦。
腿已經沒了知覺,她索性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渾身凍得僵硬。她踉跄着站起身,又因體力不支重重摔倒,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滲出血珠。
她卻感覺不到疼,腦海裡隻有一個聲音在回響,是蕭慕那天晚上說過的話。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簽訂一份契約。”
“什麼契約?”
“結婚契約。你需要錢,需要救你的父親,而我需要一個妻子來應付我奶奶。這對我們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