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像是在訓斥一隻弄髒了地毯的小狗。
阿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聖旨,立刻聽話地站起身,像個等待發落的犯人。
林詩瑤看得有些好笑。
她收回手,在床上撐了一下,想坐得更直一些,但身體的虛軟讓她晃了一下,又跌回柔軟的枕頭裡。
阿決的反應比她的大腦還快,一個箭步沖上來,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又拿過一個枕頭,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地墊在她的腰後,讓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懂了?”林詩瑤靠在枕頭上,緩了口氣,才繼續問。
“聽懂了。”阿決立刻回答,聲音裡還帶着濃重的鼻音,“我是寄生蟲,是藤蔓我可悲,又可笑。”
他說着這些堪稱惡毒的評價,臉上卻沒有絲毫被羞辱的怨憤,反而帶着一種大夢初醒般的、清澈的痛苦。
“不。”林詩瑤搖了搖頭。
阿決猛地擡起頭,那雙紅腫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困惑。
林詩瑤看着他,像是神祇在俯瞰迷途的信徒。
“你是一把刀。”
阿決的瞳孔驟然一縮。
“一把在黑暗裡淬煉了太久,鋒利到可以輕易剖開人心的刀。”林詩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刀本身,沒有意義。它的價值,取決于握着它的那隻手。”
她頓了頓,看着他因為她的話而漸漸亮起的眼神,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顧明淵,他是堡壘,是盾。他需要站在明處,吸引所有的目光,承受所有的攻擊。而你,是刀,是刺。你應該在暗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替他,也替你自己,解決掉那些真正的威脅。”
“盾的宿命是防守,是格擋,是日複一日的消耗。而刀的使命,是出鞘,是見血,是一擊緻命。”
林詩瑤微微前傾身體,一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清亮得驚人,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覺得,是你需要他,還是他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