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四散開來,然而禦守閣的人馬卻似乎全然未聽到一般。
裴昭的馬車也不得不停在了路邊,她看着那支幾乎要踏碎長街甯靜的隊伍,看着馬上那人睥睨衆生的冷漠,心中那股被強行壓下的郁氣,猛地翻湧上來。
憑什麼?憑什麼他蕭崎就能如此橫行無忌,讓萬民避如蛇蠍?
憑什麼一道聖旨,就要将她的人生軌迹徹底扭轉,送入這“閻羅殿”?
她沒有像其他百姓那樣瑟縮躲避,反而推開車門,利落地跳下車。
在春桃驚恐的注視下,她挺直了脊背,整理了一下官服的衣襟,然後邁開步子,徑直走到了長街的正中央,就那樣孤身一人,迎向了那支氣勢洶洶的禦守閣隊伍。
“籲——”蕭崎勒住了缰繩。
烏雲駒噴了個響鼻,停在了裴昭面前幾步之遙。
高大的馬身投下的陰影,幾乎将裴昭完全籠罩。
蕭崎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站在馬前的女子,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情緒。
裴昭仰起頭,毫不避諱地迎上蕭崎的目光,“蕭閣領,好威風。”
蕭崎薄唇微勾,扯出一個極淡的弧度,聲音低沉,“裴書令,也不差。”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身上那襲官服上掃過,“陛下聖旨已下,裴書令不在府中靜待吉期,還要查案嗎?”
裴昭袖中的手微微收緊,面上卻平靜無波,“職責所在,不敢懈怠,今晨李府命案未結,下官自當回刑部繼續查辦。”
“查案?”
蕭崎輕笑一聲,那笑聲裡聽不出喜怒,“裴書令倒是盡職,本閣領還以為,你會在府中安心待嫁。”
這話語中的暗示,讓裴昭心頭火起。
她強壓着怒意,聲音依舊平穩,“蕭閣領此言差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下官身為刑部書令史,一日未卸職,便一日不敢忘責。至于待嫁”
她微微一頓,擡眸直視蕭崎,“蕭閣領也說了是‘待嫁’,而非‘已嫁’。”
“下官如今,仍是朝廷命官。”
蕭崎眉頭一挑,似乎沒料到裴昭會如此針鋒相對,還敢當街反駁。
他俯視着她,聲音冷了幾分,“裴書令巧舌如簧,隻是還需謹記,要慎言。朝堂之事,非你我可以妄議。你這般執拗,于己于家,恐非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