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與蕭崎并肩而行,沉默片刻,她忍不住低聲問道:“佛目無珠你覺得,這究竟想表達什麼?”
蕭崎目視前方,步伐沉穩,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無非天災人禍,妖言惑衆罷了。”
裴昭輕笑一聲,帶着一絲譏諷:“蕭閣領在陛下身邊久了,做事嚴密周全,說話也謹小慎微,難道蕭閣領心中沒有疑慮嗎?”
蕭崎的腳步猛地停下。
他微微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裴昭。
“禦守閣的職責,首在維護皇室利益,穩固朝廷根基。這八個字,無論以何種方式,傳入陛下耳中,或是傳入前朝某些人的耳中。”
“背後之人真正的目的尚未達到,朝廷便已因此掀起滔天巨浪,朝堂震蕩,人心惶惶,這其中的利害,夫人難道不懂嗎?還是說”
蕭崎停頓,轉過身,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勾住裴昭的下巴,迫使裴昭的視線直視自己的雙眸,“夫人想先行告知蕭相?”
裴昭瞳孔微縮,她瞬間明白了蕭崎的意思,他在懷疑她。
這一刻,裴昭甚至從蕭崎的眼睛裡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殺意。
她直視着蕭崎那雙冰冷的眼眸,胸膛微微起伏,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蕭相的人!”
蕭崎的嘴角微微勾起,右手指尖更加用力勾起,“但願如此,否則,我會讓你先堕無間。”
裴昭倒吸一口涼氣,這蕭崎和蕭相不是父子嗎?
雖然從前聽聞他們父子不合,但何至于此?
縱然心驚恐懼,但她潛意識裡并不想就這樣在蕭崎面前示弱,不知從哪裡湧起一股巨大的勇氣和力量,裴昭猛地擡起右手,用力狠狠拍開了蕭崎勾着她下巴的指尖。
說罷,她不再看蕭崎的反應,猛地轉身,在蕭崎目光的注視下,昂首闊步,徑直走向蕭崎的那匹烏雲駒。
她動作利落,沒有絲毫猶豫,抓住馬鞍,腳踩馬镫,一個翻身便穩穩地跨坐到了馬背上。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撞破胸膛。
裴昭這一下力道之大,又事出突然,蕭崎的眼神裡甚至閃過一絲錯愕。
蕭崎此生殺伐決斷,所到之處人人避之如蛇蠍,從未有人敢如此理直氣壯地宣告立場。
“呵”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逸出唇邊。
他也沒再多言,大步上前,走到馬旁,單手一撐馬鞍,利落地翻身上馬,穩穩坐在了裴昭身後。
他的動作自然無比,雙臂從她身側繞過,牽住缰繩,将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仿佛剛才那場充滿殺意的對峙從未發生。
墨七早已牽着自己的馬在一旁等候多時,隻是目光直視投向遠方,大氣都不敢喘。
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被他的餘光盡收眼底,尤其是看到裴昭竟然敢拍開閣領的手還率先上馬時,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此刻見蕭崎上馬,他連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閣領大人,”墨七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都放輕了幾分,“回禦守閣嗎?”
蕭崎拽緊缰繩,感受着身前女子身體瞬間的僵硬,他目視前方,聲音淡漠:
“餓了,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