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曬得青石闆路滾燙,空氣都仿佛帶着灼人的熱浪。
裴昭與蕭崎并肩走在回禦守閣的路上。
裴昭心中仍有些恍惚,方才在裴府裡的那場風波,蕭崎的出現和所為,都還是讓她有些難以理解。
她忍不住側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側臉線條冷硬,看不出絲毫情緒。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門?”裴昭終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她并未提前告知,他卻帶着厚禮,掐着時間出現。
蕭崎目視前方,聲音平淡無波,“夫人要做什麼,我哪能不知道。”
裴昭眉頭微蹙,“你監視我?”
蕭崎腳步未停,隻微微側首瞥了她一眼,“你如今在我眼皮底下,我還需要特别監視嗎?你弟弟嗓門那麼大,府裡的下人又不聾。”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淡然,“況且,你真以為我不懂這些禮數?”
裴昭被噎了一下,撇了撇嘴,“那你如何知道我父母喜好的?”
蕭崎腳步略緩,微微側過頭,靠近裴昭耳邊,帶着一絲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再怎麼說,明面上,他們也是我的嶽父嶽母。這點消息,不難打探。”
裴昭耳根微熱,她下意識地拉開些許距離,斜眼瞪了蕭崎一眼,“你倒不嫌麻煩,連我阿娘娘家的長姐都一并打聽了?”
蕭崎輕嗤一聲,語氣裡帶着些輕蔑,“我才懶得打聽那種人,不過是方才進府之前,聽你家下人說了兩嘴。”
他不難看出,裴府的下人對這位刻薄的趙姨媽也頗有微詞。
裴昭聞言,想象着蕭崎站在裴府門口,面無表情地聽着下人們低聲抱怨趙沈氏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陽光落在她微揚的唇角,驅散了幾分眉宇間的沉郁。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她帶着幾分調侃,“幫我全家趕走了她?”
蕭崎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但并未回答。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行至禦守閣威嚴的門樓前。
那高聳的玄色門楣,猙獰的石獅,以及門前列隊、神情肅殺的玄衣禦守衛,無不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冷硬氣息。
然而,就在這肅殺的門庭前,一個身影卻顯得格外突兀。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形單薄,頭發披散在肩上,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上衣,直挺挺地跪在禦守閣大門正前方的青石闆上。
烈日當空,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滾燙的石闆上。
他的嘴唇幹裂,臉色被曬得通紅,但脊背卻挺得筆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禦守閣高懸的牌匾,眼神空洞而執拗。
裴昭遠遠望見,腳步一頓,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蕭崎,“這就是你說的在禦守閣給我準備的禮物?”
蕭崎神色未變,目光掃過那烈日下的少年,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你不是要謝謝我嗎?他交給你了。”
裴昭狠狠地瞪了蕭崎一眼,然後快步朝着那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