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富麗堂皇的正房,如今彌漫着濃重的藥味和一種行将就木的死氣。
大夫人劉氏躺在錦榻上,形容枯槁,面色灰敗,雙眼渾濁無神地望着帳頂,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
蘇雲霓被廢的消息,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将後宅視為戰場的女人。
她所有的指望、所有的驕傲,都在此刻化為齑粉。
蘇應宗短短幾日,仿佛老了十歲。家族的傾頹,次子的慘死,長女的廢黜,讓他心力交瘁,更讓他恐懼的是眼前這位手握生殺大權的貴妃娘娘。
當蘇月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室内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蘇應宗慌忙起身,踉跄着就要下跪:“臣臣蘇應宗,叩見懿貴妃娘娘”
“父親不必多禮。”蘇月婵的聲音清冷如冰珠落玉盤。
聽見她叫父親,蘇應宗心中有了一絲缥缈的希望,蘇月婵的身上畢竟流着他的血液,或許蘇家還有救。
此時蘇月婵的目光,卻越過蘇應宗,直直落在榻上那個氣息奄奄的女人身上。
劉氏渾濁的眼珠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當看清是蘇月婵時,那死寂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驚人的恐懼,掙紮着想擡起手,卻徒勞無功。
“父親容我跟劉氏單獨說幾句。”
蘇應宗在頃刻間已經決定了站隊蘇月婵,劉氏對他來說已經是棄子了。
為了讨好蘇月婵,他說:“好的,為父替你關上門,好了就叫我。”
大夫人死死瞪着自己的丈夫,喉嚨裡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響。
“大夫人。”蘇月婵緩緩走近榻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别來無恙?”
劉氏嘴唇哆嗦着,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隻有那眼神充滿了不甘。
蘇月婵微微俯身,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蘇雲霓在冷宮裡,臉被我劃花了,手腳筋也斷了,像條蛆蟲一樣在污穢裡哀嚎。她不配輕易死去,卻也别想活着。她說她好恨你,恨你把她教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恨你讓她落得如此下場。”
“唔——”劉氏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凄厲的嗚咽,巨大的痛苦吞沒了她。
那指向自己的怨恨,成了最鋒利的刀,狠狠剜碎了劉氏最後的心脈。
“你的哥哥是被我親手燒死的,他在死之前還在喊着你的名字。若不是你心腸歹毒,讓你哥哥做盡惡事,他也不會死。他到死都在怨你。”
“噗!”劉氏吐出一口黑血。
“劉素梅,你一定在後悔,後悔當初怎麼沒殺了我。但是後悔沒有用了。你的兒子死了,女兒死了,哥哥死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我娘在天上看着呢,看着你慘死,她才能安息。”
她對門外喊道:“父親,你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