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的太陽正毒,許千慧攥着被汗水浸濕的車票,站在縣汽車站的站台上。
去省城的大巴車終于緩緩進站,車身上“省際客運”四個紅漆字已經斑駁褪色。
“排隊上車!别擠!”售票員站在車門旁吆喝着,手裡的票夾拍得啪啪響。
許千慧跟着人群往前挪動。
前面幾個穿着勞動布工作服的工人扛着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後面是個戴眼鏡的幹部模樣的人拎着黑色人造革公文包。
剛踏進車門,一股混雜着皮革、汽油和汗水的悶熱氣息就撲面而來。
車廂裡的藍色人造革座椅已經開裂,露出裡面發黃的海綿。
過道上站着幾個沒買到坐票的旅客,正把行李往頭頂的行李架上塞。
“同志,麻煩讓讓。”許千慧側着身子往裡走,不小心碰到一個正在整理行李的中年婦女。
“看着點啊!”那女人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繼續把她的行李往上推,網兜裡裝着搪瓷臉盆和印着“先進工作者”字樣的茶缸。
許千慧終于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
外側已經坐了個體型富态的中年婦女,穿着時興的短袖,正拿着蒲扇使勁扇風。
“麻煩讓一下,謝謝。”許千慧輕聲說。
胖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收了收腿:“坐吧,這天熱死個人。”
許千慧小心地擠進座位,把包袱放在腿上。
座椅上的海綿已經變形,硌得人難受。
“都坐好了啊!馬上發車!”售票員扯着嗓子喊道,順手把最後一位乘客的編織袋塞好。
發動機發出沉悶的轟鳴,車身随之震動起來。
許千慧透過沾着灰塵的車窗看向窗外。
胖女人掏出個蘋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就啃起來。
許千慧收回目光,低頭整理自己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