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主持超度的大師,”紀孝本介紹道:“法華寺的慧成師父。”
“原來是法華寺的高僧。”何琇嘴角噙笑,輕點了下頭,向慧成拱了拱手,而後看向身後的張椒,伸手道:“張太常,請——”
張椒身負聖命,本該最受禮遇,但之前何琇走在他之前,他也沒說什麼,隻放慢了腳步,在一旁略等了一等,此時何琇請他先行,他就邁步上前,隻在經過慧成與他身後的小和尚之時掃了一眼,立時喜道:“這是竺法護大師與羅什大師所譯的《蓮華經》?聽聞全本早已遺失,大師竟将兩種譯本重新尋回了?”
“不錯。”見說話之人頗為識貨,慧成頓有知音之感,轉向他道:“貧僧也未料到會有這般機緣,竟有施主能默誦,适才送到貧僧這裡,貧僧喜出望外,佛祖保佑,善哉善哉!”
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簡直要仰天大笑了。
可即便不能笑出來,他面上舒展的表情也足以叫人感受到他的喜悅。
“貴宗瑰寶失而複得,真乃佛祖保佑,大幸事也,可喜可賀。”張椒的雙目落在那兩卷軸上,連連點頭:“來日張某必到訪貴寺,還望大師允我到時抄錄。”
佛典不同于其他的孤本,能被抄錄一次便意味着多度一人,慧成自無不可。
他二人你來我往的相談甚歡,直到一旁的何琇咳了一聲,張椒才向慧成拱了拱手,邁步進殿去了。
何琇跟在張椒身後,路過婦人之時隻用餘光掃了一眼,婦人已吓得跪倒在地,抖若篩糠,何琇更不停留,隻他走後,便有人上前,将那婦人并兩禁衛架着提了出去。
賀劍見狀眯了眯眼,按住身邊人的蠢蠢欲動,待三人被拎出來,叫人默默地放了行。
殿前重歸平靜,殿内卻因張椒何琇的到來起了一陣喧嚣。
“陛下口谕,貴妃娘娘葬禮完畢,三皇子穆元景在妃陵結廬守孝,以盡孝心。陛下囑咐,叫殿下勿太過傷懷,待守孝完畢,再歸建康。”
旨意一出,衆皆嘩然。
皇子為母妃守孝之事不多,畢竟嫡母尚在,可陛下卻下了這樣的旨意
衆人紛紛想起,就在數天前,鎮軍将軍何伯淵又敗北盛叔孫岱,乘勝追擊大破胡人,連克十城,收複了汝陰等要地朝中正在大舉慶賀汝陰大捷,陛下有诏,加封何伯淵為車騎将軍,使持節,都督北兖、北徐、豫、司、襄五州諸軍事,又加封皇後之父何彥度為太傅,還派了太子親往軍中犒賞何家又立新功,如今,正是得意的時候。
便是三皇子的舅父禦史中丞盧望之都攬下往北地何家軍中犒賞的差使,向何氏低頭折腰,三皇子卻闖皇後宮、殺皇後宮人,甚至還要殺皇後傅母這般執拗,也難怪陛下會下這樣的旨意,連建康也不許回了。
就不知,三皇子是什麼反應。
衆人不敢大動,一雙雙眼睛卻都悄悄望向跪在最前的白色身影。
殿外日光大亮,三皇子的背影在這樣的光亮中卻顯得格外蕭索,出乎衆人意料,短暫的沉默之後,趴伏在地的身影便直了起來。
“我母薨逝,我心實痛,願為亡母結廬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