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出來,又細看董氏的屍身,祝陵令又攔了她:“公主尊貴,此等污穢之事,就交予仵作吧。”
長華自不聽他。
看着大公主毫不避忌甚至還繞着圈看了兩遍,祝陵令心中甚是詫異。
公主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幼時還曾任性,可後來便日益乖順,行事一味小心,他還當她改了性子,不想今日竟又見着她大膽的一面。
不單大膽,甫一照面祝陵令便覺大公主整個人好似都變了一變,曾經的怯懦與軟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所畏懼的鋒利與從容不迫的鎮定。
是什麼讓大公主一夕蛻變,脫胎換骨?
想想這些天來的波折,祝陵令不禁歎了一口氣。
任是誰被逼到絕境,都會爆發出别樣的勇氣啊。
長華一絲不苟地查看着那具模糊的屍首,但卻毫無收獲。
屍首的面目被燒得徹底,手腳亦是一片焦黑,身上的衣裳還依稀可辨,仍是兩天前所穿的顔色,但這不能說明什麼。
衣裳可以換,人,自然也可以。
但長華對董欣不甚熟悉,無法從這具已不存什麼明顯表征的軀體上找出與董欣不符的地方。
她看向被押在院中的劉傅母。
一直注意着的劉傅母立時激動起來,她被塞了嘴,隻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冤屈,希冀能得到大公主的庇護。
長華卻沒說話。
劉傅母确有嫌疑。
但這嫌疑也太明顯了些,且若真是她所為,那容忍董欣兩日,又是為了什麼?
她上前将劉傅母的塞口之物去了,問:“怎麼回事?”
劉傅母的嘴巴與兩腮酸疼,說話都有些含糊,卻立時道:“老奴守了兩日夜,期間叫人看住了院門,院中不許進人,黎明時分腹痛如絞才回的房,之後不知怎的竟昏睡過去,等到被喧嘩聲吵醒已是天明老奴冤枉啊!”
長華沉默着盤算了一陣,決定先将劉傅母保下來。
非是她已完全信任了劉傅母,而是因為劉傅母的背後是何皇後。
她對何皇後隻有惡感,但若想利用她的仇怨拿她當槍使,那對方隻會失望。
祝陵令卻道:“公主,劉傅母是最後與死者見面之人,還曾對死者訓斥怒罵,如今真相尚不得知,但劉傅母嫌疑最大,且需收押。”
之後呢?
長華心想,那必将驚動何皇後,之後的事情就說不準了。
何皇後或許會再派人來,那時自己謀求的局面不再,一切就得重新打算。
“祝陵令所言不錯,但這董欣乃是我傅母的幹女兒,之前我罰她,傅母還百般求情,甚至不惜替死。就以此事論,傅母絕不會加害于她。且傅母乃皇後娘娘所派,娘娘禦下有方,豈會容許品行不端者混迹宮廷?我相信劉傅母是無辜的,眼下雖有嫌疑卻也無證據,不需收押,隻不叫她随意外出便可。祝陵令您說呢?”
長華微微笑道,看似和善,目中卻全是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