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劍點點頭,“都準備好了。隻是,太過危險了,萬一”
穆元景卻毫不在意:“何氏的刺客都殺不死我,怕什麼?”
“殿下!”賀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殿下熟讀經史,師承名師,當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隻要殿下保重自己,何愁将來不能為娘娘報仇雪恨,一展鴻圖!殿下以後切莫再發頹言,需得奮發起來,好叫娘娘在天上看見,也能欣慰。”
賀劍此人,見人常笑,交深言淺,穆元景決定與舅父割裂之時,就曾想過,身邊的這些人,除了顔許,蒙夜與賀劍俱是盧氏出身,蒙夜忠誠,許不會離去,但對賀劍,穆元景卻沒那麼笃定。那時他便想好,若賀劍賀勤甚至蒙夜要回盧氏,他便準了他們。
不料他方一開口賀劍便向他表明決心,不單是賀劍,連他父親賀勤也一般做下了保證,“追随殿下,絕不二心”,這是他們發過誓的話。
穆元景說不感動是假的。
抛開盧氏,他如今一無所有,卻有強大的敵人。
他不願苟且偷安,因此隻能走一條注定滿是荊棘的不歸路,與舅父切割,固然是主張不同,但也有提前撇清關系之意,而此時還願留在他身邊的,俱是将性命交托了出來的人。
穆元景從善如流:“好,你起來,我們先出發。”
雖然隻得了這麼一句堪稱随意的應付,但也叫賀劍喜出望外,畢竟以殿下現在這個狀态,還能心平氣和的聽勸,已是賀劍預料中最好的情形了。
見穆元景已向前去,他立時起身,跟着來到後園一處圍牆後,兩人提氣縱身,利落地翻了出去。
圍牆外,黃金骝與另一匹駿馬已等得焦躁,好不容易等來了主人,立時撒開四蹄,踏着夜色向北而去。
早已等在外面的一隊近衛沉默地跟上,很快便行至江水畔。
大江滔滔,無止無息。
岸邊一處野渡,渡口泊着一艘小船,船上一盞燈火隐在艙中,隻露出了一點恍惚的微光,倒映在水中,晃晃悠悠,越發孤寂寥落。
穆元景與賀劍等人遠遠地下了馬,人卻悄悄潛近,伏在一處勘好的凹地裡,靜靜地等待。
這是穆元景故意叫人透露出去的秦欣妹脫身的地點。
他想過了,早前皇陵裡,大皇姊身邊那位董掌事去世之事,除了表兄盧瀚凝的謀劃,似乎另有人參與,畢竟,表兄意圖将‘衛水之變’舊案重提,但刻意留下的東西卻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這其中,定是有人不願讓表兄的企圖得逞。
既然那人将董掌事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全都一把火燒盡,那麼當他聽聞大皇姊即将覓得董欣之妹的行蹤時,焉能放任?
今夜,或許能等來這位神秘的客人。
江畔夜風陣陣,除了風聲,一片阒靜。
似乎,除了他們,什麼也沒有。
正在賀劍疑心不會有人來時,忽聽渡船上傳來一聲金鐵交擊的銳鳴,他不由地渾身一顫,急忙看向一旁始終一動不動的穆元景。
“殿下?”
穆元景卻早已悄無聲息地躍了出去,身影如一縷青煙一般,直奔渡口。
賀劍見狀,忙跳起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