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看得詫異,難道何皇後看不出三皇弟與太子之間的劍拔弩張嗎?
知道了方才的事,皇後怎還能如此平靜?
是沒将三皇弟放在眼裡,還是沒将這些事放在心裡?
長華與何皇後見的不多,印象裡,何皇後是個冷淡的人,對她不曾和顔悅色,也不曾惡語相向,但劉傅母是奉皇後之命前來管束她的,長華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對何皇後自然觀感不好。
但這幾日看下來,何皇後與長華印象裡的樣子有些不同,竟似個富貴閑人,事事不上心。
就如此刻,三皇弟與太子都鬧成了這樣,何皇後進來之前定也聽見,可她竟面無怒色,隻有一絲無奈。
還有那位禦史中丞盧望之,三皇弟的親舅父,長華雖未有證據,可去年指使董欣害她之人,說不定就有這盧中丞,長華對他自無善意,今日見他面對何彥度與何皇後恭敬非常,更加鄙夷,傳聞盧中丞頗識時務,極擅變通,真是名不虛傳。
最出乎長華意料的是何皇後與盧中丞攙扶的老将軍何彥度,隻見他蒼顔白發,身形消瘦,隻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望向帳中衆人的目光中也沒有什麼強烈情緒,隻在看到快步迎上前來的皇帝時,面露微笑,和藹慈祥。
與傳聞中威名赫赫的大将軍截然不同。
“老将軍怎來了?快快進帳。”皇帝伴在一側,攙着何老将軍将人迎進了大帳。
豫章王帶頭上前行禮,老将軍連連擺手,看着同樣一頭白發的豫章王與馮中書笑道:“大王老當益壯,中書也是越發矍铄,都比我這把老骨頭強。”
馮中書連稱不敢,豫章王則笑道:“老将軍太謙了,待将養好身體,仍可統帥三軍馬踏北疆,胡人定要聞風喪膽。”
何老将軍面上生光,仿佛心神都跟着飛到了豫章王描述的沙場,隻興奮了一瞬便又黯然,歎了口氣道:“大王擡舉老夫了,老夫如今是朽木一把,不敢提當年勇啊。”
他說完忽猛咳起來,高大的身軀伛偻着,瞬間矮了下去。
何皇後責道:“身體未好還非要亂跑,來人,看座。”
皇帝在場,皇後這般算是僭越,但皇帝自然沒有意見。
隻何老将軍忍不住瞪了女兒一眼,身為臣子卻也沒法訓斥,就向皇帝道:“老臣惶恐,陛下勿怪”
皇帝早習以為常,笑道:“老将軍快快入座。”說罷親手扶着何老将軍坐在了寺人送上的軟凳。
何皇後還嫌不好,叫人移一張軟榻來,何老将軍卻是說什麼都不肯了,隻要坐軟凳,何皇後無法,隻得由他。
皇帝入座,何皇後自然坐在皇帝身側,長華行禮之後便站到一旁,垂首恭立。
這般一來,帳内跪着的兩人便醒目起來。
何老将軍卻不看他們,隻看站在一旁的長華。
“大公主仙姿玉質,秀逸絕倫,果然風采非凡。”
何老将軍這話一出,衆人的目光便都移到了默然不語的長華身上。
皇帝笑道:“老将軍過譽了,她小孩子家家可擔不起。”但也隻謙了這一句,便向長華道:“老将軍誇你,還不快來謝過老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