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何老将軍要見長華,索性下旨叫何皇後擺個大宴,将校場大比的十支隊伍的隊主全部請來,權作犒賞之宴。
聖旨已下,何皇後隻得聽命。
何皇後的宴請在晚間舉行,長華便先回了她的大帳。
前來賀喜之人已在帳外排了很長一隊,長華遠遠瞧見,也不禁有些詫異。
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可過了送炭之機,錦繡輝煌之時又何須花的陪襯?
長華站住腳,叫饴露過去,将賀喜之人的書刺收了,禮物退回,遣散衆人,她才慢悠悠地走回去。
尚未進帳,就見王玄思手捧一匣,施施而來。
“公主不會連我的東西也要退回吧?”王玄思打趣道。
他今日穿了一身寬袖月白交領鑲銀袍,腰間系銀帶,配青玉,威風拂過,衣上花紋如江上漣漪,憑誰一見,都要贊一句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長華面露驚豔,實是拒絕不了此刻這仙君一般的王家郎,就笑道:“王郎君勿笑我,我也是不知這些人的底細,不敢收他們的東西。”
言外之意,王玄思乃熟識之人,自然不在此列。
王玄思聽懂了,立時笑起來,雙目明亮如燦陽,卻又仿佛蘊着一汪開滿繁花的春水,溫柔缱绻,誘人停駐。
長華隻覺面上熱起來,忙道:“王郎君拿的什麼?”
王玄思笑看她一眼,索性揭開匣子,露出其中一件金黃璀璨、柔軟光滑的甲衣,道:“這是金絲軟甲,據說可抵禦天下最鋒利的刀劍,陛下今日賜了公主一柄寶刃,我便想起了此物,叫人取了來,送與公主,權作賀禮。”
說完,他又笑道:“公主可莫要拒絕,此物于我用處不大,但我觀公主用兵偏重銳意進取,雖多有出奇制勝之功,卻也常需以身犯險,公主收下此物,危機之時,也可護佑一二。”
王玄思話語溫潤,侃侃而談間隻見誠摯,長華沉吟片刻,便點了頭:“此物貴重,我無白收之理,需得回贈。”
說完她解下腕上的臂弩,遞給王玄思:“此物可藏于袖間,危急時刻,亦可護佑一二。”
王玄思本面帶笑意,望見那通體黑亮的鐵物卻忽然愣了愣,仿佛若有所思。
長華便問:“王郎君見過此物?”
王玄思隻道:“有熟悉之感,可能我曾見過,但一時卻記不起來了。”
長華便笑:“此物乃是我按古書上的圖樣找人做出來的,許是王郎君也看過那圖樣。”
王玄思并未認同,也未反駁,笑道:“此物如此精巧,必是公主防身之物,豈能給我?公主還是留着吧。”
長華卻道:“王郎君無需推辭,我還有一副。你若不收,這金絲軟甲我也不敢收了。”
王玄思無奈道:“公主太過見外。”
長華不語,但意甚堅持,王玄思隻得接了那臂弩,小心地看了一遍,隻見這東西着實巧妙,他越看眼睛越亮,一邊向長華請教使用之法,一邊随着長華的腳步進了帳中。
蒙夜看着大公主和那王家郎君的身影消失,不禁有些急,小聲地向身前呆立不動的穆元景建議道:“殿下,公主與那王郎君閑話,我們何不進去看看?”
看什麼?
看那王玄思如何在阿姊面前獻殷勤麼?
穆元景閉了閉眼,掃了眼蒙夜捧着的匣子——匣中之物名為天蠶玉衣,亦是刀槍不入,比之金絲軟甲更為輕便,乃是師父慧智禅師所贈。
穆元景拜師之時便得了一件,卻送與了母妃,如今那一件已随母妃入土,他央師父再送一件,師父本不允,被他軟磨硬泡這才應了,今日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