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也跟着沉默了。
既已見到了紀松川,她也不必再說什麼了。
而見過紀松川後的尚蓮秾還是成了俘虜,想必,也不需她再勸什麼了。
尚蓮秾自小掌管家計,又經曆過烈火烹油再到流放到赦免的家族興衰,現在更是以一己之力支撐尚氏,自不是一個耽于兒女情長的女郎,但第一次心生情愫卻是所托非人,苦澀難過自是難免。
她沉默片刻,隻道:“公主可知,他到底是什麼人?”
長華點頭:“若我沒有猜錯,他應是北盛鄭太後的親侄,鄭氏的少主鄭沖之。”
鄭沖之
尚蓮秾在心裡将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将諸般甜苦全部壓進心底,點了點頭,道:“這些作亂的胡人,是他召來的嗎?”
“我隻知,這些人南下,第一件事便是為了救他。”見尚蓮秾雖神色鎮定,面上卻蒼白,長華心中愧疚,道:“對不住阿姊,此前紀松川刺殺三皇弟,被擒之後就被三皇弟關了起來,但怕走露了消息,也怕連累阿姊,就沒有告訴你。對了,将來若有人以此事為難,阿姊隻說什麼都不知道即可,到時三皇弟會幫你的。”
尚蓮秾點了點頭,卻察覺出了不對,道:“公主您”
長華苦笑一聲,将此前何皇後說的話告訴了尚蓮秾,道:“陛下憐惜我,還肯叫我做這個吳興公主,但名不正言不順,我若真是尚毅卿之女,自不會再叫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我該是誰便是誰,便是叛臣之女,我也不會不認。所以,将來我不一定能護住阿姊,但三皇弟一定能,阿姊盡管放心,我不會叫尚氏再次淪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尚蓮秾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都呆住了。
什麼紀松川什麼胡人都被她抛在腦後,她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公主該如何難受啊!
自己作為叔父的侄女,尚且遭到千夫所指,公主的身世若是真,必會受到萬人唾罵和鋪天蓋地的指責。
本該金尊玉貴的身份,一朝淪落成罪人之女這樣的天壤之别,會讓公主跌得頭破血流,身心俱碎。
她心疼地望着長華,隻低聲道:“我叔父必不會叛國的!公主你不要傷心。”
自高台之上被何皇後道出了身世的秘密,長華一直表現的很平靜。
仿似何皇後說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确實也有這種感覺,好似何皇後口中那個所謂的叛臣的女兒,假冒了真正的大公主的人不是她。父皇不是親生父親的事,她賭氣之時曾經想過,但如今真的成了事實,她反而難以置信。
怎麼會呢?
怎麼會呢?
怎麼會呢?
她一直恍恍惚惚地覺得,這一切好似是夢。
直到此刻對着尚蓮秾平靜地說出來,長華都還覺得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