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滾出來!”
每一聲呐喊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胸口。他被擠在人群中央,頭暈目眩,耳鳴陣陣,胃裡翻江倒海。
完蛋了。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今天非得被這幫憤怒的村民撕了不可。王富貴那個老王八,肯定正躲在辦公室裡吹着空調偷着樂呢。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擠得昏過去的時候,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嘈雜的聲音仿佛瞬間被抽離了。
世界安靜得可怕。
緊接着,一架古樸的青銅天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那天平樣式古拙,遍布着斑駁的銅綠,透着一股子曆經千年的滄桑氣息。天平的兩端,各有一個托盤,左邊的托盤上,清晰地刻着一個篆體的“官”字;右邊的托盤上,則刻着一個同樣古樸的“民”字。
這是什麼?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
韓蕭恍惚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面前那些因為憤怒而面孔扭曲的村民。
就在他目光觸及村民的瞬間,腦海中的天平猛地動了!
隻見右邊那個刻着“民”字的托盤,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沉了下去。一圈柔和的、溫暖的金色光芒從“民”盤中散發出來,瞬間驅散了他心頭的恐慌和眩暈,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
那些震耳欲聾的咒罵聲,似乎也不再是單純的噪音。
“我家的稻子全死了,黑水一過,根都爛了!”一個老農的哭喊聲,在金光中變得格外清晰,那聲音裡的絕望,像刀子一樣割着他的心。
“我孫子才五歲,在河裡洗了個腳,腿上就長滿了紅疙瘩,癢得整晚睡不着覺!”一個老太太捶着胸口,老淚縱橫。
“我們找了鎮裡多少次了?每次都說在協調,在研究!協調出什麼了?研究出什麼了?研究出我們的水更臭了!”
這些聲音,不再是攻擊他的武器,而是一樁樁、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實。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王富貴在會議室裡那番慷慨激昂的甩鍋言論,想起了手裡那份被揉成一團的、充滿了“高度重視”、“深表關切”的廢話稿。
念頭一起,腦中的天平再次劇變!
左邊那個刻着“官”字的托盤,仿佛被一塊巨石猛地砸中,轟然下墜!一股股濃稠的、令人作嘔的灰色霧氣從“官”盤中翻湧而出,帶着陰冷、虛僞、逃避的氣息,讓他一陣反胃。
韓蕭瞬間明白了。
這天平,稱的不是重量。
它稱的是人心!是黑白!是真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