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老舊的北京吉普像一頭喝醉了的野牛,在所謂的“路”上瘋狂沖撞。
車輪下,不是平坦的土,而是混合着泥漿、尖石和深轍的混沌。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人的靈魂從天靈蓋裡震出去。
夏曉雅死死抓着車門上方的扶手,臉色發白,感覺自己的早飯正在胃裡進行一場慘烈的起義。
“韓韓主任,咱們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她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抖得像篩糠。
韓蕭的屁股剛剛離開座位,又被重重地砸了回來。他面不改色,隻是默默點上一根煙,搖下車窗。
撲面而來的,是帶着泥土腥氣的山風。
“沒錯,這就是去石頭村唯一的路。”
他的聲音很平穩,仿佛坐的不是拖拉機,而是豪華轎車。
來之前,他去拜訪了那位脾氣和學問一樣出名的秦衛國,秦老。
老頭子沒多說什麼,隻給他泡了一杯酽得發苦的茶,然後指了指牆上的一幅字。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最後,秦老把韓蕭送到門口,隻叮囑了一句。
“那地方,水深。别信眼睛看到的,也别信耳朵聽到的,用心去稱。”
用心去稱。
韓蕭吐出一口煙圈,煙霧瞬間被颠簸的車身扯得支離破碎。
“吱嘎——”
一聲刺耳的刹車,吉普車猛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