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官道,颠簸的車廂裡,浮塵嗆人。
徐庶閉着眼,可高台上的血腥卻烙在眼底,灼熱滾燙。
飛濺的血。
翻滾的人頭。
山呼海嘯的叫好。
還有江源先生最後那幾句話,一字一句,刻骨銘心。
“對這樣的豺狼行仁義之道,那我身後這幾千個家破人亡、隻想活命的百姓,又算什麼?!”
“那不是仁義!”
“那是殘忍!!”
殘忍
徐庶的手攥緊了懷裡的竹簡。
他讀了半輩子的聖賢書,就在那一刻,被血氣沖刷得稀爛。
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
什麼王道教化,以德服人。
屠刀架在脖子上,豺狼咬穿親人喉嚨的時候,去跟它講道理?
可笑至極!
無恥之尤!
一股燥熱從胸腔轟然炸開,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他想起自己逃難時的狼狽,想起路邊那些無人收斂的屍骨。
過去的他總以為,亂世的病根,是人心不古,是聖道淪喪。
隻要重拾仁義,天下自可大同。
可現在,他懂了。
江源先生讓他看懂了。
倉廪不實,何談禮節?衣食不足,何談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