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手指哆嗦着指向兒子。
許晉昌愣在原地,行醫半生,也算見慣了世間百态。
可像李琪這般,當衆巴望親爹早死的“孝子”,他真是頭一回見!
這這也太“孝順”了些?
太子朱标茫然地看向李善長,隻見這位太師大人一臉生無可戀。
“逆子!滾出去!”
“老夫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奏請陛下褫奪你的世子之位”
李琪一聽就急了。
“爹!您老糊塗了吧?”
“您可就我這麼一個親兒子!不傳給我,傳給誰?”
“難不成您老在外頭還藏着别的種?我就知道您老不”
“放肆!”朱标再也聽不下去。他深受儒學熏陶,孝道為天,豈容此等悖逆之言?更何況朝廷以孝治天下!堂堂開國太師府上,竟出此等“孝子”,簡直駭人聽聞!
“李琪!滾出去!”
太子震怒,李琪這才老實退下。出了房門,他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得罪朱标無妨,太子寬厚,不會記恨。坐實了這“大孝子”的名頭,反而更利于父親淡出朝堂,全身而退。
室内。
許晉昌凝神診脈。
朱标憂心忡忡地望着李善長:“先生,琪弟他怎會變成這般模樣?從前聽聞他雖木讷,卻也守禮”
李善長滿面痛楚,長歎一聲:“殿下可知,前些時日,太子與存垣世子,為楊憲之子楊德清所傷之事?”
朱标神色一肅:“孤有所耳聞。存垣所言不虛,琪弟他們出手雖重了些,但那楊德清更為混賬,争風吃醋竟下死手,将琪兒從樓上推落”
李善長不愧為朱元璋的首席謀臣。他未忘兒子計劃,卻選了更巧妙的切入點——楊憲!太子朱标仁厚,素厭酷吏,楊憲正是當朝第一酷吏。朱标本能便會偏向李琪與李存垣。
“正是如此啊!”李善長老淚縱橫,“托祖宗庇佑,犬子僥幸撿回一命。可自蘇醒後便性情大變醫者診斷,怕是摔傷了頭顱,患上了腦疾!”
朱标愕然,随即面露痛惜。原來如此!難怪李琪判若兩人,行事荒誕不羁!李善長僅此一子,若真患上腦疾,豈非一想到此,朱标心中對楊德清乃至其父楊憲,頓生厭惡。
“殿下,老臣鬥膽,有一言煩請殿下轉呈陛下!”李善長面露憂思,怅然道,“據老臣所知,不獨官宦子弟,便是許多勳貴乃至官員自身,驕奢淫逸之風日盛!”
“而禦史台督察不力,其官員自身亦多有沉溺酒色者!此等機要之地,急需得力重臣執掌!”
“現任禦史大夫湯和,乃武人出身,不善文治,此乃禦史台日漸廢弛之根源!”
朱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楊德清之事便是明證!綱紀不振,法度不行,才縱得這些纨绔無法無天!湯和雖是父皇心腹,但執掌糾察百官、整肅風紀的禦史台?确非其長!
“先生可有賢才舉薦?”朱标殷切問道。
李善長沉默片刻,終是決然道:“非誠意伯劉基劉伯溫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