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頁)

“他們身負功名,享有免役特權,更有法子減免稅賦——不是少繳,而是千方百計的一文不納!”

李琪語聲冰寒:“仗着這份特權,這些讀書人便能大肆兼并田畝。鄉野小民甚至甘願将自家田地‘投獻’于其門下,甯做士紳豪強的佃戶,也不肯當個向朝廷納稅的自耕農。你們可知為何?”

這一次,連劉伯溫都露出了茫然不解之色。

“李琪,這絕無可能!”朱标斷然反駁,“做了佃戶,田租高低全憑東家一張嘴,官府都難插手。若遇上個心黑的,收租七分八分,佃戶如何活得下去?”

“反觀朝廷稅制,太祖定的是三十稅一,即便江南這等重賦之地,也不過二十稅一。百姓豈會如此昏聩,放着輕賦的自耕農不做,反倒把田地白白送給士紳豪強?”

不得不承認,太子朱标對大明國策根基了然于胸。

但他卻忽略了一個要命的關節——士紳豪強本身!

“彪哥,你可曾想過,”李琪目光銳利,“士紳豪強兼并田畝,幾近掌控了鄉野所有膏腴之地。那麼縣官想要征繳賦稅,是不是得與他們周旋應付?是不是反受其掣肘?”

此乃地方治理的基本事情。

縣令号稱“百裡侯”,看似一縣之主,實則鄉野田産盡在士紳之手。而按時足額征繳賦稅,又是縣令考課第一要務。稍有見識者都明白,這些地頭蛇萬萬開罪不得,否則官位難保!

“所以,每一次官府催征稅糧,實則是層層攤派!”李琪道出殘酷真相,“士紳缙紳坐擁最多良田,卻非聖人,能避則避,能逃則逃。朝廷早已依各縣富庶程度定下稅額,到期必須如數上繳!”

“掌控最多田産的士紳豪強不納或少納,縣令若完不成朝廷定額,他會如何?”

朱标與劉伯溫陷入沉思。

“莫非是将缺額,加征于小民身上?”劉伯溫臉色鐵青,艱難開口。他曾在元朝為官,深知“加征”之害。

“正是如此!”李琪斬釘截鐵,“縣官從士紳手中勉強收些稅糧,至多不過三四成。那餘下的窟窿,便全數攤派到僅存的自耕農頭上!朝廷定的是三十稅一,地方官府為了保住烏紗,隻得對升鬥小民橫征暴斂——二十稅一、十稅一,甚至五稅一!”

朱标與劉伯溫聽罷,如遭重擊,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