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校尉們看向二虎,二虎卻沉默不語。
李琪看着父親模樣,露出一絲苦笑:
“爹,我沒事。記着我的話,天亮就去向陛下請罪,捐盡家中浮财。”
說罷,他徑直走向錦衣衛。
“兒啊!我的兒啊!”李氏哭得撕心裂肺,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兒子被帶走。
李善長眼眶泛紅,想去扶妻子,卻被她一把推開。
“李善長!都是你造的孽!”
“我兒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哭喊聲中,李氏昏厥過去,下人一陣忙亂。
李善長呆立當場,老淚縱橫。
恍惚良久,天色已露微明。
李善長囑咐下人照料夫人并延請大夫。随後,這位太師換上禦賜朝服,擦幹淚水,步履沉穩地登車,直往皇宮而去。
诏獄。
對李琪而言,這算是“二進宮”了。上一回,他是送楊憲上路的看客。
看人蹲牢和自己蹲牢,滋味天差地别。
此番他看得真切:獄中幽暗如深穴,濕氣刺骨,難辨寒暑。唯牢頂破損處透入一絲天光,明滅不定,風雨雪霰皆可侵入,白晝亦昏暗如夜。
囚犯在此,吃喝拉撒皆困于方寸之地。日久天長,蚊蠅蛇鼠滋生,夏日悶如蒸籠,冬日寒徹骨髓。如此境地,許多犯人未及出獄便已病殁。
李琪被帶到一處牢房前,裡頭五六雙眼睛如餓狼般盯着他,仿佛瞧見了稀罕獵物。
牢内惡臭熏天,虱蚤橫行。李琪甚至瞧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囚徒,随手捏起一隻臭蟲,美滋滋送入口中,一臉陶醉。
李琪看得胃裡翻江倒海,隔夜飯幾乎嘔出。他猛地扭頭,對身後兩名小旗官怒道:
“你們安的什麼心?”
“速速給爺換個幹淨亮堂的單間,地上鋪好幹草席!”
兩小旗官面面相觑,一臉為難:
“大人,這不合規矩”
“規矩?”李琪斥道,“錦衣衛當初還是爺獻策設立的!速去請示毛指揮使,備好房間!”
說完,他索性席地而坐,不再挪步。
他倒未為難小旗官,隻讓他們去請示二虎。想來以他為錦衣衛立下的功勞,要個幹淨單間不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