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燭火搖曳，映照着朱元璋伏案的身影。
馬皇後端着一碟熱氣騰騰的白面點心悄然走入。
“陛下，更深露重，該歇息了。”
那熟悉的甜香飄來，朱元璋立刻放下了朱筆，毫無帝王威儀地笑着迎上去，抓起一個點心就塞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
“還是皇後做的‘雪頂如意’最對咱的胃口！”
馬皇後無奈地看他一眼。
這“雪頂如意”之名，源于一段往事。當年登基大宴，朱元璋心血來潮點了這道舊時吃食，可難壞了禦廚。最後是馬皇後解了圍。原來這是早年朱元璋在郭子興軍中時，夥房常做的一種點心：發面兌堿去酸，摻糖猛火蒸透，雪白蓬松，頂上裂開如花，甜軟可口。馬皇後親授做法，禦廚才複刻出來。後來民間也叫它“開花饅頭”。
朱元璋當初在禦宴上點它，是想讓那些開國勳貴們别忘了當年同甘共苦的日子，别忘了那些沒能活着看到太平的袍澤。
可如今楊憲、陳甯、胡惟庸，還有李善長，他們還記得嗎？
朱元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目光變得幽深。
“梓童，”他聲音低沉，“你說這些人，為何總填不滿那欲壑？”
馬皇後自然也聽聞了陳甯貪墨巨款，牽連胡惟庸、影射李善長之事。李善長是多年的老臣，馬皇後對他如同故友。她輕歎一聲，拿起一個饅頭：
“重八，人心如此。從前食不果腹，一朝權柄在手，難免有人迷失。你不能要求人人如你這般心系黎民。隻要不是太過，有些事權當未見吧。”
“咱們能有今日，也倚仗這些老臣之力。莫要太過苛責了。”
朱元璋默默地點點頭，又咬了一口饅頭。
“咱待他們，已是仁至義盡！”他喉頭滾動，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意，“陳甯那厮，三十八萬兩雪花銀！簡直喪心病狂！若非此刻北伐在即，他還有用處咱恨不得”
“陛下慎言！”馬皇後立刻打斷，神色嚴肅，“您如今是天子，不是當年的義軍統率！那些酷烈手段，萬萬不可再用！難道陛下想讓後世史書，留下一個‘暴虐’之名嗎？”
朱元璋哼了一聲，肩膀微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