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
這裡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連風都帶着一股腐朽的黴味。
冷宮。
一座囚禁了無數怨魂與不甘的活人墓。
然而,在這座墓穴最深處的一間屋子裡,卻沒有半分頹敗之氣。
地上鋪着厚實幹淨的毛氈,角落的炭盆裡,上好的銀絲炭正無聲地燃燒着,驅散了深秋的寒意。桌上,甚至還擺着一碟剛剝好的、晶瑩剔透的荔枝。
在這冷宮之中,此等用度,已是潑天的恩賜。
廢後顧昭儀,正斜倚在軟榻上,一襲素衣,卻難掩眉眼間那股深入骨髓的怨毒與野心。
她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絲毫被打入冷宮的頹喪。
那雙漂亮的鳳眸裡,燃燒着比炭火更熾烈的火焰,仿佛要将這囚籠,乃至整個皇宮都焚燒殆盡。
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正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用袖子為她輕輕擦拭着鞋尖的微塵。
“事情,辦妥了?”
顧昭儀的聲音很輕,像情人間的呢喃,卻讓那小太監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回回娘娘,信已送到老爺手中。”
“嗯。”
顧昭儀滿意地點了點頭,纖纖玉指撚起一顆荔枝,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細細品嘗着那份甜膩。
半晌,她才将果核吐在一方潔白的絲帕上,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愉悅的語調,下達了第二道指令。
“告訴外面的人,天冷了,該點火了。”
“再傳話給父親。”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意。
“就說,京城的米倉快空了。”
“讓那些終日搖尾乞食的老鼠們,也該出來,啃一啃那龍椅的根基了。”
“是,奴才遵命。”
小太監磕了個頭,大氣不敢出地倒退着離開了房間。
顧昭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緩緩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病态的、迷醉的笑容。
何歲。
你以為把我打入冷宮,你就赢了?
你錯了。
我顧家,最擅長的,從來都不是在朝堂上講道理。
而是掀桌子。
我要讓你親眼看着,你治下的子民是如何因為饑餓而暴動,你腳下的京城是如何變成一座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