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的血,在午後烈日的炙烤下,漸漸凝固成暗褐色的瘢痕。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腥甜與萬民宣洩後的亢奮氣息,混雜在一起,久久不散。
養心殿内,卻是一片針落可聞的甯靜。
何歲獨自一人,肅立于那副巨大的京城防務圖前。
圖上,那條曾被他親手指點,化作烈火煉獄的朱雀大街,此刻被一道粗重的朱筆,畫上了一個巨大而猙獰的叉。
一個時代的終結。
一個盤踞朝堂百年世家的覆滅。
都被濃縮在這一個簡單、沉重,卻又充滿了暴力美學的符号裡。
他緩緩閉上雙眼。
感受着身體内部,那股前所未有的輕盈與舒暢。
如同一個背負着萬斤巨石,在泥濘沼澤中跋涉了數年的囚徒。
此刻,那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巨石,驟然卸下。
所有的重擔,所有的陰霾,盡數煙消雲散。
那股盤踞在他五髒六腑,如同跗骨之蛆般,時刻侵蝕着他生命本源的陰冷劇毒,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退。
不。
那不是簡單的消散。
而是如同凜冬的積雪,遇見了煌煌大日。
被一股溫暖而磅礴的力量,迅速地蒸發、淨化,直至徹底抹除。
他的四肢百骸,傳來一種久違的,充滿了活力的溫熱感。
那是一種生命力回歸的沸騰。
呼吸,不再帶有那種細微的,隻有自己能察覺到的滞澀與刺痛。
每一次吸氣,都飽滿而順暢,帶着甘霖般的清甜。
心跳,沉穩而有力。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