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廢鹽運司,另設鹽鐵總署,由朝廷垂直管轄,斷絕地方幹預!
其二,行“鹽引”之法,許天下商賈憑引販鹽,以商制商,打破世家壟斷!
其三,重勘天下鹽井、鐵礦,凡有隐匿者,一經查實,主犯立斬,家産充公!
每一條,都如同一把淬毒的手術刀,精準地刺向了那顆名為“江南世家”的巨大毒瘤。
每一條,也都必然會掀起滔天巨浪。
這哪裡是改革?
這是在掘江南所有門閥士族的祖墳!
何歲看完了,緩緩合上奏疏。
他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極為複雜的神情,贊賞、激動、掙紮最終,一切都化為沉重的為難。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那聲歎息裡,充滿了屬于帝王的無奈與疲憊。
“沈卿,你的奏疏,字字泣血,句句誅心。朕心甚慰。”
他的話鋒,陡然一轉。
“但是,不能用。”
沈卓猛地擡頭,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陛下”
何歲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苦澀。
“你可知,江南鹽鐵背後,盤根錯節,牽着多少人?是當朝太尉的姻親,是吏部侍郎的宗族,是京城裡上百名官員的錢袋子!”
“你這封奏疏遞上去,朕的龍椅,明日就要晃三晃!”
“動他們,無異于與半個朝堂為敵。如今國本未穩,北地鐵騎虎視眈眈,實在不宜再起内亂啊。”
何歲将那份萬言書,親手放回了沈卓的手中,臉上滿是“投鼠忌器,不敢輕動”的痛心。
“此事容後再議。你的這份心,朕領了。”
他轉身走回禦案,背對着沈卓,疲憊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