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何歲親手為她布下“聚光燈陣”後，坤甯宮的燭火，便夜夜明如白晝。
甯白露沒有急于一頭紮進那兩座卷宗山裡。
她隻是靜靜地坐着，将何歲那句“公之于衆”的提點，在心中反複咀嚼，直至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她自己的理解與鋒芒。
次日，一則由皇後親自頒下的懿旨，如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紫禁城這片幽深的水域中，悄然蕩開層層漣漪。
坤甯宮正殿，六宮二十四司，凡是手握一分職權、掌管一筆用度的管事太監和掌事宮女，盡數被召集于此。
殿内氣氛肅殺，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這些人平日裡在各自的一畝三分地作威作福，此刻卻都垂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目光躲閃地望着地面上光可鑒人的金磚。
甯白露端坐于鳳座之上，一身織金鳳紋的常服，未施粉黛，神情平靜，卻自有一股令人無法直視的威儀。
在她身側，小安子一身嶄新的司禮監掌印提督的蟒袍，手持拂塵，垂手而立，那張總是帶着謙卑笑意的臉上，此刻卻如覆寒霜。
“諸位都是宮裡當差多年的老人了，宮裡的規矩，想必比本宮更清楚。”
甯白露的聲音清冷，如玉珠落盤，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但有些規矩，似乎被忘了。”
她輕輕一擡手。
數名小太監立刻将一摞摞散發着黴味的陳年賬冊，以及那些墨迹未幹、處處陷阱的新賬冊，盡數搬了出來，竟在殿中一字排開，貼滿了整整一面牆！
“嘶——”
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哪裡是議事？這分明是公開處刑！
甯白露将所有人的驚恐盡收眼底，繼續用那平穩無波的語調說道：